話音未落,他就先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抓了抓頭髮,說道,“真是犯蠢了。”

神衣的吞噬、分裂、增殖,也是需要時間的,之前跟陳希真大戰之後,收下來的那些俘虜,都還沒能全用神衣子體處理好,哪來多餘的分配給禁軍俘虜。

還有一個問題是,神衣子體的穿戴者也是有要求的,至少也要是能吃過幾天飽飯的青壯男女,還得有那麼點信念勇氣,才能達成。

目前梁山兵馬治下,像這樣的人,幾乎已經全被蒐羅過來了,就算再有更多神衣子體,一時間,也未必找得到足夠的人來穿。

李俊苦笑道:“我這時倒是想起當年滅西夏之戰了,攻滅西夏之後也有類似的問題,很多降卒、俘虜,會成為隱患,皇帝下了一道旨,朝中大臣九成都未有異議。”

武松道:“你是說當年把西夏降卒坑殺大半,殺到夏人膽寒,險些青黃不接的那件事?”

李俊說道:“這回天下各地義軍紛紛,夏人那邊卻毫無動靜,聽說,當年他們殺人殺多了之後,轉手又從當地扶起諸多名門貴戚,分明是夏人的貴族,對天命皇帝卻一個賽一個的忠心。”

魯達兩條濃眉高高的揚了起來,揚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勸大頭領也做那狗皇帝一樣的事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李俊說道,“像禁軍這樣的事情,也沒有必要弄得那麼血腥,只要挑出一小批最愚忠的殺了,或許其他人的心思就會有些轉變,只要千人左右吧,殺一批不夠,就再殺一批,最多五六千人,也就差不多了。”

“反正禁軍的豐沃,也是享了百姓的血汗而來,縱然不是元兇巨惡,罪不至死,必要時殺了也無妨。總不能為了這些貨色,耽擱了我們的正事吧?”

李開先打斷他:“不要說了,大頭領是不會同意的。況且你這一手殺雞儆猴,卻在不久之後又要他們去參戰,萬一他們陣前譁變……”

“不會的。”李俊說道,“等他們懂得對我們存敬畏之心後,也不要給他們發好的兵甲武器,就驅使他們做前鋒,去衝散朱勔等人的雜軍。他們為恐懼必定衝鋒,等衝過去之後,為活命,必定爭鬥,這也是西夏故例。”

魯智深的臉色已頗為不耐,眼看又要發作。

李應就在這時開口,道:“賢弟,當年你在西夏見過朝廷用這樣的手段,似乎也很適應,更一路做到水軍都統,後來若非重傷,若非剛好是看到你的故鄉困苦至斯,你會覺得朝廷不好嗎?”

李俊不解,想了一想,臉色微變,遲疑不語。

李應又說道:“那如果是如今的你,就算不曾重傷,所見到的苦難也不是自己的家鄉,你會為他們拔劍嗎?”

李俊斷然道:“當然會。”

“好!”李應笑了起來,“那如果今天你輕描澹寫,就先殺五六千個罪不至死的人,那還要多久會變回當初的自己,又還要多久,會變成陳希真、雲天彪他們的模樣?”

李俊怒道:“我豈是他們那樣……他們……他……”

他話說到一半,聲音就不自覺的低了下去,越想越是口乾舌燥,後背卻出了一層冷汗。

李應看他臉上露出羞愧之色,知道他已經悔悟,也不等他明說出來,就又轉向其他人,徐徐說道:“諸位,我們沒有必要那麼急,世上豈有一年內奪天下的義軍?”

“皇帝的大動作一樣接著一樣,我們的事務愈發繁忙,似乎也被他引得急了起來,但其實,他急,我們卻可以緩,他用大勢壓頂,我們卻可以輕身遊走嘛?”

“各路義軍,總的底蘊本來就還比不上朝廷,我們大可以請他們遊而不擊,緩緩收縮,佔穩了一部分地盤。”

眾人聽得微微點頭,李應又道,“看他們的舉措,再看我們的政令,想也知道,到時必定是我們麾下的百姓先恢復元氣,等兵源充足,糧草豐沛,最多五年,就該換我們以大勢壓回去了。”

李應是管後勤糧草的,關洛陽常跟他聊起這方面的事情,雖然有些話像是憑空臆測,胡說八道,李應聽了也就一笑置之,但其中又有些話語,卻意外的很有見解,給了李應很多啟發。

百姓的元氣,整體的後勤才是根本。

李開先也冷靜了下來,恢復一個軍師該有的思維,思忖片刻之後就說道:“李應兄,你說的雖然是王道手段,但有一個很大的問題。”

李應:“哦?”

李開先說道:“大頭領定下的軍規,是不許洗劫百姓,所以我們的糧食,主要來源於各地豪族庫存,但我們又要接濟那些活不下去的貧民,自己留下的糧食也只是剛好夠日常所需。”

日常所需,跟戰時所需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