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時戴宗的視線看透瘴氣,穿透了枝葉的阻礙,竟隱隱約約瞧出,有模湖不清的人形輪廓,在蠻荒叢林之間,潛藏穿行。

“原來正面是羊攻!”

戴宗心頭一震,“一路所見,韓世忠的大軍,大多是王道手段,摧城拔寨,這回居然用上了計謀。”

這一計,可以說是簡樸至極,不過是最最常見的聲東擊西而已。

可是就連戴宗這種身在局外的旁觀者,都無法看破,還要靠神衣的玄異本能指引,才能猜到一二。

那些當局者迷,正在激戰的遼國大軍,恐怕更是意想不到。

戴宗瞪大了眼睛,觀察那邊,還是看不清那些潛藏起來的大宋兵卒,到底有多少人,但是目光來回掃動之間,倒是讓他瞧出了些別的脈絡。

那些蠻荒叢林之中的毒蟲毒瘴,怪花怪樹,山谷間的生長走勢,似乎並不完全是野蠻滋生,而是形成一種有序的跡象,好似一座龐大的陣法。

遼國建城在此後,就長年累月定期有人移栽樹木,引導毒蟲霧障,反正遼國的術士也要借那些毒蟲瘴氣修煉法術,遼國派兵馬保護他們,順手探索各地,移栽列陣,也是合則兩利的事情。

“對了,遼國上一代的南院大王耶律乙辛,野心勃勃,這一代南院大王兀顏光,也非同小可。”

“他們經營起來的遼國雄關,能放心駐守正面,兩側只派少量兵馬防備,當然不會是隻靠著天然地勢,而是有著歷代經營起來的山勢毒迷大陣,才讓他們有這樣的信心。”

“可這支宋軍,怎麼好像對毒瘴陣勢,都有些瞭解,居然走的這麼從容……”

收復燕雲十六州等漢唐故土,堪稱中原子民百年大願,韓世忠自從領兵駐紮在界河之後,雖然始終得不到開戰的聖旨,卻也沒有頹廢。

除了勤練兵馬之外,幾年下來,他不知道派過多少喬裝改扮的小股士卒,混入遼國境內,去打探各地的雄關險隘。

眼前這座雄關,是宋之兵鋒直抵幽州城前的最大一道關卡,韓世忠甚至曾親自離營十日,秘密的到這裡勘探地形,繪測陣圖,又採集毒蟲毒瘴,回去後令人研究出避毒之方。

戴宗自然不知道其中詳情,卻也可以猜到幾分,更不禁為之心潮澎湃。

就算邊軍的強大,對梁山來說未必全是好訊息,他現在也無法壓抑心中的激動和期待。

三軍上下,失志一心,收復故土,就在眼前,身為漢唐後人,又豈能不為之振奮?!

潛行在叢林間的那支兵馬,已開始行動了。

領頭的那人一躍而上城牆,橫掃守軍,揮刀向下,刀氣穿透層層牆磚大石,轟破城門,正是韓世忠身先士卒,親赴險境。

戴宗情不自禁的捏緊了手裡的桃核,不用神衣纖維的幫助,就已經把自己的眼眶瞪得滾圓,心臟砰砰亂跳,震得腦子都有些發熱。

好!好!好啊!

他在心中大叫,大呼,當真是恨不得自己也是其中一員。

忽然,另一個方面的異樣,使他不自覺的把眼神往那邊瞥了過去。

這一瞥,他便愣在當場。

只見原本在正面強攻的那支大軍,攻勢已經緩了下來,不但沒有能夠與韓世忠互為呼應,一舉破城,反而隱隱有了撤退的跡象。

‘怎麼回事?是什麼誘敵之計,我看不懂的妙策?總不會是算錯了時間,以為那邊韓世忠沒能得手,所以才先行撤退吧?’

戴宗呼的站起身來,腳步匆匆往前走了幾步,伸著脖子看過去。

只見那宋軍大營之中,五彩雲氣氤氳流轉,一道道傳訊的令旗,被傳令兵帶著,從中軍大營奔出,連綿發去。

軍營內外的大股士卒,頓時騷亂起來,有騎兵中領頭的大將,一把摔了令旗,就要帶部下的人繼續衝鋒。

然而就在令旗摔落時,他身上的氣勢,節節跌落,竟是在轉眼之間就被奪權貶官,成了戴罪之身,立刻有人趁這個機會,將他撲拿下來。

有些勇將得令之後,驚怒大呼,身上氣運被剝奪殆盡,兀自不管,仍要向前衝去,卻見大營中飛出一道金光,將他連人帶馬,斬殺當場。

手持呼灼家祖傳定日弓的一員小將,快步向中軍大帳闖去。

“鵬舉,你要做什麼?”

“韓帥身陷險境,得勝在即,此時撤軍豈非誤國?!某要向官家死諫!”

“死諫個屁,你還沒看出來?諫的都真死了。”

旁邊眾人七手八腳拖住那小將,有人急匆匆去捂他的嘴。

楊志一刀背敲在這人頭上,把小將打昏,不過他自己此刻的臉色,也陰沉的像能滴出血水來,臉上的青色胎記因為臉皮抽搐,顯得格外猙獰。

他咬牙切齒的瞥了大帳一眼,飛快收回目光,吩咐道:“不能讓鵬舉有機會見到皇帝,否則冒失一動,必死無疑,先把他捆住,找個機會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