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青州。”

李應胸有成竹,手指一彈,用指尖在酒壺側面紮了一個小洞,隨著他腳步挪動,酒水淋在船艙之內,畫出一幅地形圖來。

“青州多山,東南是嶗山,西南是五蓮山,北方有玲瓏山、駝山、雲門山,又有青雲山位居中央,地勢險要,地貌古樸,要逃難深藏,躲避官軍,其實那個地方才是最好的選擇。”

“只可惜京東東路各州郡之間的百姓,對深山古林望而生畏,官府那些人,又故意放鬆了對通往梁山的水道把守,才害的這些人能進不能出。”

戴宗聽到這裡,跟公孫勝互望一眼,抬手打斷了李應的話,說道:“去青州只怕不行。”

“我和公孫先生之前就曾經路過青州,正因為那裡地勢險峻,所以許多險要道路,只需要小股官兵就能把守嚴密。”

“關道長自己固然不怕,但畢竟船上這幾千百姓孱弱,想要進入青州,定會生出許多波折。”

戴宗話音未落,公孫勝又補充道:“貧道之前路過青州時,觀望群山雲氣,只覺得暗藏兇險,青州也已經有許多人上山落草,拖家帶口,匪寨林立,關道兄就算能把這些人帶入青州,也還得再跟當地匪徒爭搶地盤。”

“這……”李應一時語塞,苦笑道,“總比梁山好些。”

關洛陽嚐了一小口酒,問道:“聽你們兩位的意思,梁山是絕對擋不住官兵的?”

李應止不住的搖頭,說道:“我們打聽到一些訊息,附近幾個州已經有兵馬調集的跡象,約有萬人以上。若是道君皇帝年間,五六萬青壯對抗萬餘地方兵馬,還有很大希望衝殺出去,甚至戰而勝之也未嘗不可,但現在……”

他唉聲嘆氣,“那些官府兵卒,少說也有幾年的魔道功底,對上這些手無寸鐵的青壯民夫,就如虎入羊群,隨隨便便也能以一敵百,梁山那些人,根本沒有可能逃出去了。”

關洛陽說道:“那你們兩位,是準備只帶著小股人,換一個地方安身嗎?”

二人沉默許久,李應說道:“不怕道長恥笑,我們兄弟本來確實已經準備帶著一些親近隨從逃走,只是半路上李俊兄弟說,在水中嗅到一股蛟龍氣息,我就動了些心思。想要擒拿馴服了這頭蛟龍,裝作梁山的祥瑞,派人出去大肆宣揚,再搭上官府的關係。”

“只要坐實了祥瑞這件事,我就可以從中斡旋。梁山那些人被抓走,是不可避免的,但或許可以看在祥瑞的面子上,讓他們被抓的時候少死些人,少出些殺良冒功的事情。就算最後被拉到礦上,好歹也是多活了一兩年的。”

李應語畢,舉起酒壺想要喝上一口,忽然動作頓住,說道,“罷了,我也無顏再喝道長的酒……”

關洛陽站起身來,笑道:“那瓶酒已經破了,我換一瓶完整的給你。”

李應眼神略有些複雜:“道長……”

“你們已經盡了力了,喝幾瓶酒又有什麼好慚愧的?”

關洛陽遞過酒罈,笑道,“來來來,一醉方休。”

酒是美酒,但對於修煉過左道法術、魔道功法的人來說,要想灌醉他們,除非是提純了礦物元氣,調和而成的仙家美酒。

關洛陽跟他們邊喝邊聊,問到天南海北的事情,又問他們軍中見聞,當朝百官,問起破西夏的舊事。

二李被勾起了談興,越喝越是精神,不知不覺間都已經到了深夜。

等到夜風吹拂,月光從船艙外照進來的時候,李應豁然驚覺,匆匆起身,走出船艙。

林靈素一直坐在船頭,髮絲衣袍都被夜裡寒風吹動,也不知到底在看些什麼。

李應在他背後止步,一語不發的站了良久。

李俊不明所以,跟出來一看,也呆住了。

天上皓月清光,天邊星辰燦爛。

前方蘆葦茫茫,一眼望不到邊際,波濤洶湧,潮汐起伏,水聲次第入耳,渺渺煙波遠處,十幾道山影矗立在湖泊深處。

“梁山!”

李應回頭看去,無奈說道,“道長,真是好玄妙的神通。”

讓整支船隊穩穩加速,不知不覺就來到梁山,同時還在聊天的過程中,讓李應、李俊都忘了提醒他們不去梁山的事情。

林靈素如同石凋,古井無波,這兩件事,顯然都是關洛陽做的。

李應直到現在才發覺,為時已晚了。

關洛陽走到甲板上,身邊還帶著一絲酒氣,說道:“船底下那條蛟龍看似馴服,其實很有些耐性,我把它拖了這麼久,總算磨掉了它的凶氣,兩位要帶它離開,等到明日清晨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