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尊金甲神將雖然看起來還有幾分虛幻,但神威凜凜,有一種天生剋制著陰邪鬼祟之物的氣勢。

祂一旦降臨到村莊上空,頓時使得那一圈烏黑煙雲震動潰散,如同片片黑色雪花呼嘯著向村外飛去,彙整合兩道濃縮的黑氣,縮回了高廉、高封的葫蘆裡面。

高家這兩個兄弟不驚反喜,齊聲叫道:“出來了。”

公孫勝這樣施法,立刻暴露了具體的位置。

那空中的金甲神將已經追尋著黑氣殺了過來,因為是虛幻之身,飛行絕速,手裡的寬刃寶劍一揮之間,就延長了數倍。

那一劍橫空而至的氣勢,似乎是要一鼓作氣把坐在馬上的兩人攔腰斬斷。

高廉拔劍一擋,揚聲大喝。

“一個無名無姓的毛神,不過是公孫勝靠著法術強行提攝香火,捏造出來的虛假形影,也敢向本官動手嗎?!”

那金甲神將分明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但被這一聲喝問,彷彿驚慌失措,臉色大變,居然連劍帶人自行潰散開來,化作片片香火靈光,飄飄揚揚的朝著山上的小廟飛去了。

公孫勝暗歎一聲:到底只是個小廟香火,雖然能克邪術,但這點香火源自百姓,遇到皇朝氣運庇佑的官身,天然就矮了一頭。

“公孫一清,不要負隅頑抗了,你若是束手就擒,跟我們一起送林靈素到汴梁去,官家一向寬待修行之人,或許還能免了你們的罪過。”

高封左手在劍鞘尾端一拍,背上古劍噌的一聲彈射出鞘,劍柄劍身通體烏黑,沒有一絲光亮,劍脊之上蝕刻著些細小篆字。

劍上刻字,雕工精細,但這些字型缺頭少尾,顛三倒四,有的又莫名多出一筆,使人光是看著這些筆畫圖案,都無端生出陰森的感覺,彷彿是專用來給陰間鬼怪看的。

高封把這劍當令牌似的在手上一舉,頓時身後道路兩旁,那些土堆枯樹的陰影之間,飛縱出許多披著黑斗篷的紅髮身影。

這些所謂的“飛天神兵”身高不等,但都是兩眼赤紅,兩片嘴唇好似無法閉合,固定在某種用力咧開的樣子,兩根獠牙外翻,十指烏黑,一看就有劇毒。

他們跳躍的姿勢奇妙,雙足併攏,膝蓋微微一彎,就能跳起三五丈高,撲出去七八丈遠,寬大的黑斗篷在背後獵獵作響,動作迅猛無比,令人望而生畏。

足足三百個身影此起彼伏,亂中有序,隱隱之間又連成一個整體,宛若是從那灰濛濛的遠山到近處的原野上,一層烏黑的巨浪滾湧而至。

公孫勝不慌不忙,嘴裡不忘叮囑:“戴宗兄弟,看準了時機。”

戴宗一點頭,已經在自己和林靈素腿上各綁好了甲馬。

所謂甲馬,其實指的就是畫有彩色神像的紙張,據說是起源於唐朝,那時候的人畫起神像,總是有甲有馬,因此有了這麼個別稱。

戴宗的神行之術屬於旁門左道,需要藉助甲馬才能施法,但是他苦練多年,這道旁門法術在他手上已經稱得上是發揮到了一個極致。

等到他把法訣念動起來之後,只要腦子裡有邁步的念頭一動,如地自縮,人就已經在百步開外,快如電光火石,更難得的是,可以視斷崖密崖,河流險谷如平地。

可惜戴宗在這裡要想施展神行之術,有兩樁大難題。

第一是林靈素身上法力太過渾厚,偏偏又雜亂不安,容易影響旁門左道的諸般法術執行,讓神行之術效果大大減弱,甚至於有可能當場失效。

第二就是,高廉、高封各有三百飛天神兵,高封的已經放出來了,高廉的卻還隱在暗處,必定是靠這些飛天神兵在村莊周圍佈下了一層邪氣屏障,讓神行之術越不過去。

只有等公孫勝設法破開了那層屏障之後,戴宗才有機會帶林靈素勉強試一試。

“起!!!”

只聽一聲清銳絕塵的長嘯,公孫勝左手拂塵,右手古劍,舞劍向前,身邊的風驟然猛烈起來,兩邊屋頂上許多茅草,隨著他舞劍的動作,凌空飛去。

一根根茅草,彷彿一支支利箭,破空之聲,不絕於耳,射在那些飛天神兵身上,居然迸射出肉眼可見的一串串火星,將他們的飛縱前衝之勢強行遏制。

三百頭飛天神兵都從半空中被逼停下來,橫陳在前,茅草破空的聲音還沒有止歇,公孫勝已經闖入這個佇列之中。

他左手拂塵先是一甩,拂塵銀絲呼的伸長開來,貼地遊動,如同七八條純白蟒蛇,各有千鈞之力,纏繞在一頭頭飛天神兵的腳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