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大戰前夕,往生大師就被選中,留守寺中,主持事務,沒有跟邵凌霄打過照面,但是他餘生之中,永遠不會忘記師兄給他反覆講過的那一戰,不會忘記頑石大師到彌留之際還在嘆息。

“我那時假如用的不是一招大金剛拳,而是改用拈花指對敵,不知道能不能把飛光多鎖住半息……”

往生大師一時間陷入回憶之中,與他相比,旁邊的平心禪師明顯要激動不少,顯得更難以相信。

“老君山餘圖真人,雖然當年力鬥魔頭,遭了一番劫難,功力盡失,但天方真人猶在,有一方宗師指揮門下弟子幾百人,同氣連枝,固若金湯,哪有可能這麼輕易就被什麼邪魔外道拿下?!”

古蘭香解釋道:“據說老君山上沒有宗師戰鬥過的痕跡,那位天方真人,也許剛好今天晚上不在山中。”

“竟然是這樣嗎?”

平心禪師呢喃幾聲,終究還是覺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轉頭看去,說道,“方丈師兄,你看?”

“有備無患。”往生大師回過神來,道,“假如真是魔教捲土重來,他們突襲老君山毫無前兆,針對少林的動作也難以預料,還是速速鳴鐘,召集僧眾,讓眾弟子都提起精神,最近小心戒備。”

平心禪師連連點頭:“將羅漢堂、菩提院、戒律院的幾位師兄弟也請過來,調整住宿,多做巡邏,隨時可以聚攏結陣,以策萬全。”

他動身離開大雄寶殿,這一去甚至用上輕功,不走正常路徑,袈裟僧袍被內力鼓盪起來,斜著掠過了廣場,直接飛向一側的鐘樓。

僧鞋在鐘樓的護欄上輕輕一踏,聚起了大韋陀杵功力的一拳,就砸在了千斤的銅鐘上。

這一聲鐘響,跟平時敲響的聲音大不相同,如同虛空雷音,銳響金鳴,鏗鏘有力,迴盪不絕。

鐘聲越過寶殿、佛像、祖師堂,掠過達摩銅像,去到碑林,塔林,松林,響遍了整座古寺的每一個院落。

有個灰衣的和尚,正在碑林的邊緣,以手指撫摸著石碑,借星月的光輝,仔細研讀前輩高僧留下的經文。

聽到鐘聲,他面帶疑惑的抬頭,正要動身趕往大雄寶殿那邊,身子卻忽然一僵。

青禿的後腦上,多了一根銀亮的長針,針尾還在不斷震顫。

金簪婦人踏入碑林,雙手臂彎裡挽著一條搭過後背的飄帶,姿態雍容,也略感疑惑的看向鐘響的地方。

“大夥應該還都在等訊號吧,怎麼這些和尚倒先敲起鍾來了?”

“不管了,反正先下手為強總不會錯的。”

跟這個婦人抱有同樣想法的火羅道護法們,幾乎同時從他們潛藏的陰影之間殺出,就近選擇了一個目標。

就在那一道鐘聲剛剛傳開的時候,少林的武僧已經有十幾個人變成了屍體,另有兩處院落之中,傳出氣勁暴鳴,呼喝交手的聲音。

鐘聲和交戰聲,先後驚起了所有的少林僧人,一時間,數百個腳步聲,遠遠近近的從各方的院落推門而出,擎起燈火,手持棍棒疾行。

大雄寶殿裡,往生大師身影一閃,就來到殿外,抬頭看向天邊。

只見夜色朦朧,群山之間的雲霧本來被星月光輝照的透亮,忽然西邊那處,翻騰起一團厚重雨雲也似的黑煙。

煙霧蒸騰,越來越廣大,駿馬長嘶的聲音,從煙霧之中傳出。

轉眼之間,數百道飛馳的快馬,踏著黑煙從空中狂奔而下。

這些高頭大馬居然能踏空奔跑,俯衝的姿態,像是一道要把整個少林寺沖垮的烏黑急流,啼聲嘶鳴越來越近。

氣勢之可怕,遠勝於少林僧人們曾經見過的任何一種猛禽。

就算是精壯無畏,常常誦經禮佛的青壯武僧,從各處乍一仰頭,看到這樣的場景,也有不少人嚇得當場驚撥出來。

往生大師壽眉壓低,雙眼眯成了一條縫。

雖然他也不免為這樣的奇異景象而驚詫,但已經隱約看出那些駿馬奔行之時,身上有些地方隱隱與雲霧渾化,半透明一般,並非完全的實質。

“南無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