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斷裂的柳樹,忽然挪到前方不足一尺的地方,百里菩提一掌打出,貫穿柳樹的影子,手上卻沒有實感,更覺得這一掌的真氣被猛然抽走,身子便不由得一偏。

少林弟子入門的時候,先練韋陀掌或羅漢拳,練到純熟之後,才練九圖六坐像的內功吐納法,然後學握石拳、開碑手、掃葉腿、鐵頭功,再練大慈大悲千葉手,之後才能觸及到少林絕技層次的降魔掌或般若掌。

少林俗家弟子之中,天資最高的一個,也是在入寺十二年之後,才學全二十四式降魔掌,讚歎說,這套掌法,雖然不如般若掌禪意深厚,但越練越純,最擅長把掌力藏在有無之間,尤為剋制那些卸力挪轉的功夫,叫借力者借不到半點,卸力者卸不去分毫。

可就是這樣的降魔掌功,今天在百里菩提手上,竟然被一個隨便借斷樹碎石布起來的迷陣,硬生生挪掉了九成九的掌力。

他這身子一偏之時,心中剛浮起一點驚愕,忽然靈覺有感,心絃劇顫,好比烏雲蓋頂,大禍臨頭。

往右微偏的身子向前一傾,百里菩提索性右足一跨,重重跺地,手掌上功力再聚,以橫掃千軍之勢向右後方抽打過去。

掌風砰然一蕩,陰柔的掌力甚至能把本該被排斥出去的那股氣浪都約束起來,在手掌心形成一個肉眼可見的激旋圓球。

但那個在右後方偷襲的敵人,出手的速度不知比他快了幾許,爪子一探,就已經扭住了百里菩提的手腕,指尖刺入血肉,直擊骨骼,猛然一擰。

百里菩提腕骨脫臼,手掌扭曲向上,掌心裡的那個圓球就朝高空拋射過去,在離地二十米左右的地方,炸開一圈氣波。

“啊!”

痛呼一聲,百里菩提肩頭一晃,竟然自行讓肩、肘關節也隨之脫臼,換取可以轉身的自由,猛然跟對方面對面,左手揮擊。

掛在左邊手腕上的念珠,隨著他這一揮斷裂激射出去,降魔掌的陰柔功力,讓這八顆念珠同時被激發,卻硬是分出了前後快慢,錯落有致,防不勝防的打向那個偷襲者的頭胸幾處死穴。

不惜讓一條手臂幾乎扭廢,換取這樣近的直面距離,掌功和暗器又幾乎同時使出。

即使站在面前的,是個已經踏入一流高手十年八載的強人,也非得被這樣的攻勢逼退,讓百里菩提得到更多喘息的機會才是。

然而,對面這個頭裹黑巾,方面無須的漢子,左手先帶起一道如同幼龍飛騰的軌跡,螺旋扭臂翻腕抖指的向前一探,就把那些念珠全部擒在手中。

與此同時,他右爪從下而上,好似剷雪揚沙,無聲無息的一抄,就鎖住了百里菩提左手手肘的幾個穴位,一股剛猛桀驁的真氣,摧毀性的打入穴道之中,讓百里菩提左半邊身子都為之一麻。

“不到一流,也敢在老子面前用少林派的功夫?”

“龍爪手!!”

百里菩提左半邊臉麻痺,右眼卻驚愕的睜大,嘴有些歪的叫出這套武功的名字,隨即喉嚨上就被捏了一把。

頭裹黑巾的大漢,左手一把抓碎了百里菩提的喉嚨,手裡的那些念珠,都嵌在了血肉喉骨裡面。

火羅護法,少林叛徒,羅印。

百里菩提被精通少林功夫的羅印所殺,但他其實還算是預襲的人裡面,撐的時間比較長的一個,跟他同時遇襲的那幾個人。

暗器名家鐵青子,被孟王侯滿不在乎的一掌擊飛所有暗器,飛刀飛針鐵蒺藜,反而把他自己打成了刺蝟。

楚地的刀法高手杜裂聲,在一眨眼的時間裡,連斬三七二十一刀,而且是全身出刀,刀光在身體周圍刷成了一條銀光閃爍的匹練。

令人惋惜的是,在粉刷烏鴉白不堅的色迷神散身法之下,杜裂聲這一套快刀連對方的一根汗毛都沒有碰到,就被白不堅以袖角的一塊衣料,切了喉嚨。

落霞門掌門李聽松,一把鐵扇揮出的罡風,可以吹得人筋肉如絮,骨節如枯,一扇之中暗藏著落霞門五光十色、不是毒功卻更勝於毒物的彩綺真氣。

可他的對手是山中日斬三千次的山中狼,那把刀比盛年大漢的手掌還闊,比九尺男兒的身高還高,一刀揮過,彩綺、鐵扇都被鈍刀的刀鋒撕裂開來。

這一刀也切開了李聽松的胸膛,把他胸腔裡的熱血在刀尖上帶出來,向地面甩出一道鮮紅濺射的偌大圓弧。

空中還有一顆白玉棋子,驟然閃逝,也奪走了一條性命。

只在火羅道這些人幾次挪身起落之間,從鑄劍山莊出來的十幾位成名高手,已經死了一小半。

一具具屍體倒在地上,哪怕是傷口不那麼明顯的死者,卻在斷氣之後,就流出了極豔、極濃,紅的像要發光的血跡來。

煙塵四起,氣勁交鋒,大河波濤,鮮血噴灑的聲音,都聽在卜運算元的耳朵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