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因為一次出劍變招,就被自己的劍柄磨掉了手皮?!

何況這白色骨笛,比一般的劍柄還要光滑一些,紫袍道人的手這樣脆弱,根本不像是一個高明劍客的手掌。

關洛陽的視線從他破損的右手,再移到這個人臉上的時候,那種違和的感覺更加強烈。

他臉有紅暈,嘴唇有些發紫,鼻翼開翕很明顯,是心臟血液刺激加速的表現,臉上的肌肉在這種狀態下已微微抽搐,偏偏一雙眼睛敏銳靈動,遊弋在關洛陽身上,尋找可能有的破綻。

這眼睛跟臉,不像是屬於同一個人的,這套劍法,也不像是屬於他的。

“有意思,這人只是個工具吧。操控他的人,才是我剛才那幾招真正的對手……”

………………

叢林深深,山丘起伏。

半倚著一座矮山丘修建的廣闊府院之中,有一大片沒有鋪磚的紅土坪地,用灰青色大方磚的高牆圍起來。

高牆之內的八個方向,分別插著一杆高度三米左右的黃色長幡。

一個僅用棕色布匹纏住胸胯,膚色深褐的女人,手提長劍站在這一片空地之上。

她頭上盤了髮髻,用多根細長的木質簪子穿插其中,進行固定,亂中有序,簪子的顏色形同枯木,兩頭尖尖。

其五官深厲,額頭飽滿,卻有傷疤沿額角削下。

那一雙緊閉著的眼皮底下,眼珠在微微轉動,好像能夠透過眼皮看見什麼東西,身形略微伏低,呵了一聲。

平地捲起的風吹拂長幡,女人腳下彈步向前,一劍急刺,劍身外蕩,劍尖一抖,如同鳳凰點頭,中宮直進。

………………

“呵!”

紫袍道人一聲冷笑,腳下彈步向前,白色骨笛平刺而去。

關洛陽刀頭一挑,從下方挑刺紫袍道人咽喉。

白骨長笛向外一蕩,砸偏了刀尖,笛子前端一抖,淒厲的嘯聲一緩,如同嗚咽迴環,鳳凰點頭,直取關洛陽胸膛正中膻中穴。

關洛陽側身外擺閃避,腳下的步子回還,掃出一個大而飽滿的弧線,繞到紫袍道人後方,轉身一刀追去。

紫袍道人一刺不中,身形去而復返,上半身往下一壓,後腿的膝蓋幾乎觸地,腰部一轉,往前刺的骨笛幾乎貼地面擦了一下,從地下向上刺。

骨笛前端,剛好刺中了關洛陽劈過來的刀口,是在刀柄前方六寸處,力道最薄弱的一點。

柳葉穿林劍法,回首刺月式!

七八十年前,陳永華收復交趾,百姓南遷,除了滇南一帶,也有從兩廣入交趾的。

交趾、南洋之地,一年四季潮溼溫暖,日照極長,雖然蚊蟲野獸多,但能吃的植物果實也多,當地人很容易填飽肚子,自然少了一些上進之意。

但在當時中土南遷的百姓看來,這塊地方,簡直處處都是商機,上有官府的鼓勵獎賞,開墾種植,甘蔗瓜果,下有貨運水運之便利,自然也吸引了很多富有闖勁的人,到這邊來謀生活。

當時遷移的隊伍裡面,不少領頭人物都是拳師,到了交趾之後,也把他們的拳術在這裡傳承下來,其中就有精通象形拳的少林門人,逐漸推演,開創的螳螂拳一脈。

這種拳法身形靈活,步法紮實,枝搖根固,在南洋這種環境地形裡面,就非常合適練出功夫來,但有小成,在河谷叢林之中討生活的時候,也會大為方便。

所以,雖然這套拳法開創才不到八十年,卻已經分出了十幾個流派,各地零零總總的武館拳門,不下五十家,光論眼下這一代,習練過螳螂拳的青壯,只怕也能有上萬人。

拳法武藝這種東西,練的人多了,能投入進去的智慧和精力也就更多,積累的經驗更足,獲得的成果自是更豐碩。

柳葉穿林劍法,就是這些豐碩的成果之中,最最上乘的一套器械手段。

以劍帶身,如同柳葉穿林,飄擺不定,曲折如意。

回首刺月的這一招,更是整套柳葉穿林劍法之中最高的成就,一瞬決生死的殺手鐧。對身體剛柔並濟的要求,對眼力的配合,都到了一種吹毛求疵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