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秋石去過老宅之後,說是那裡盤踞的鬼怪不止一個,有些棘手,就用紙鶴飛書,詢問幾個在附近辦事的師弟,看他們有沒有誰能來幫忙。

今天上午,又有秋暮、秋華兩人,結伴趕來。

秋石與他們二人匯合之後,信心十足,選在正午時分,去了老宅之中,可他們進去沒多久就沒了聲息。

劉老爺派去的家丁等到晚上,始終沒見三位道長出來,也不敢進去,就跑回來報信。

劉老爺他們正在擔憂的時候,關洛陽和秋笛就來了。

不對勁。

關洛陽和秋笛對視一眼,都察覺到整個事情裡面,有很大的蹊蹺。

幾十年沒出過問題的老宅子,忽然有了鬼怪作祟,那還可能是因為地動之後,諸氣紊亂,妖邪頻發。

可是一個連劉老太公都沒能直接弄死的凶宅,讓秋石這種法術精深的道士感到棘手,就已經有點古怪了。

秋石沒有直接向真武祠求援,而是召集周圍的師弟,以他的穩重性格來說,至少應該是把那個凶宅查了個底朝天,自己有幾分把握都算得清清楚楚,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不去勞煩師長。

可他帶著兩個師弟一起去了之後,偏偏又遇到未知危險,甚至到了要動用最緊急手段求救的地步。

‘無論怎麼看,都像是特地針對真武祠的人,設的一個局。如果是這樣的話,九英道長他們剛好今天不在,會不會也是這個局的一部分呢?’

關洛陽想到這裡,道,“秋笛,你們是不是有什麼大仇家呀?”

秋笛說道:“真武蕩魔,雖然是以屍鬼妖邪為仇寇,保衛黎庶安寧,但這麼多年下來,跟我們結過仇的邪道術士,只怕一時間也數不清。”

關洛陽道:“但能一下把你三個師兄陷進去,甚至還一副要引更多人上鉤的模樣,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仇家,應該不多吧?”

秋笛眉宇之間的焦躁和擔憂都快要溢位來了,緊鎖眉頭勉強想了一下,道:“我印象裡的那些邪派術士,沒有誰能以單人之力,讓我三個師兄連逃都逃不了,但要是某些人連起手來,就不好說了。”

關洛陽垂下眼皮,微微搖頭。

問了等於白問。

教頭還能提供內務府那些高手各自的特徵,到了秋笛這裡,敵人就像盲盒一樣。

那只有換最粗暴的法子了。

關洛陽眼簾一掀,向劉老爺問道:“你們能弄來火藥嗎?”

………………

夜色深沉,月光微暗。

河邊,上百株幹虯高大的楊柳樹,排成一列,沿岸綿延而來。

圍牆圈起了縱橫百步的一座氣派老宅,立在岸邊,門漆斑駁,瓦片潮溼。

兩三寸高的渾濁水流,浸泡著牆腳,在牆磚之上蔓生出許多青苔,水波沖刷著院子裡面那些花草植株的根系,有爛掉的葉片,隨波光起伏。

譁!!!!

外界風聲大了些,河水更急,從後院湧動進來,幾具殘破的屍體,被水流衝的浮動了一下。

在後院的一角,土地最泥濘的地方,秋石臉色蒼白的提著一盞燈籠,右手提劍,鬆軟無力的讓劍尖垂落在渾水之中。

秋暮、秋華,背靠背的坐在地上,處在燈籠照亮的範圍之內。

“大師兄。”少了一條右臂的秋華,聲音啞的像是木屑在與油紙摩擦,“秋暮師兄,氣息又弱下去了。”

秋石眼神一顫,側首看去。

秋暮的傷痕從小腹直至脖頸,衣袍俱裂,傷口處貼著十幾道黃符,也只能閉合皮肉,讓出血的速度減到最低,而不能徹底止血。

但切開了血肉的傷勢並不是最嚴重的,真正可怕的是,有一股臭味,從他下身傳來——他的腸子已經斷了。

秋華嘴唇發黑,再度開口:“大師兄,我們是撐不住了,你省著些燈火吧,也許還能自己衝出去。”

“閉嘴,守神靜氣,不要胡思亂想。”

秋石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那左手的燈籠吹出。

這口氣好像無視了燈籠的阻礙,直接吹動了裡面的蠟燭,燈火搖曳,噼啪輕響,燈光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