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楚英為何發瘋,段家軍眾人不曉得,他們只知道,他們的主帥今日發了瘋。

天剛矇矇亮,祈郎中尚穿著中衣,未披小襖,便氣得在家中直跺腳。

“先生你可真厲害, 今年種瓜都不用挖坑了,你直接去田間跺腳,一跺一個坑!”

祈郎中聽著這話,一扭頭就瞧見了知路真誠驚歎的眼神。

他的腳滯在半空中,那是跺也不是,不跺也不是,最後破罐子破摔的放了下來,哼了一聲。

“段怡昨日不是滿不在乎, 說該幹啥幹啥,若是去了便種了那田楚英的連環計了?”

天知道他今日一大早醒來,得知段怡領著蘇筠去了襄陽,是怎樣的五雷轟頂。

知路嘿嘿一笑,從旁拿了祈郎中的衣袍來,替他穿上。

她一邊穿著,一邊學著段怡的話:“先生,說到做到的那是聖人;咱老百姓,那都是口裡喊哥哥,手裡摸傢伙!”

“姑娘她才懶得受那憋屈鳥氣!人都過來扇耳光了,便是要把他打死, 那也得先把這一耳光給扇回去!”

祈郎中腦仁直疼,他就知曉!

……

襄陽同富水雖然一路之隔,卻是大有來頭, 號稱鐵打的營壘, 自古以來便是兵家重地。

這處寶地,三面環水, 一面靠山, 易守難攻,乃是整個山南東道囤兵之處。

瞅著那能開渡船的寬闊護城河,再看那仰斷脖子方才能夠看到頂的城牆,還有一處處隨時會冒出一個守城軍士的垛堞,段怡那是心潮澎湃,她抬手指了指城門前立著的襄陽二字,“必得之!”

這些日子疲於奔命,她新修習的土木之術,壓根兒沒有什麼施展的機會。

早就已經心癢手癢了!

馬車上一個穿著布衫的姑娘聞言,像是看瘋子一般的看向了她,“生得這般好看,倒是一對傻子,你可知曉咱們這是要被送到哪裡去?”

姑娘名叫杜鵑,原本襄陽城大戶人家的丫鬟,不過如今戰亂連連的,主家慌忙出城逃命,卻是不想遇了兵禍,她一個人落了單, 叫一兇悍的婆子抓了, 賣給了人牙子。

她是頭一個上車的,眼前這個傻姑娘同她的智障弟弟, 卻是被兄長一併給賣了的,他們雖然生得好顏色,可萬事不懂,連要落進那臭泥潭子裡,都半點不知。

臨上前之前,竟是還笑眯眯的說,“老賈,回來給你買肉吃!”

她說著,拽了拽段怡的衣袖,“你莫要指了!這可是襄陽城,那位大人若是知曉了,是要砍掉你手指頭的。”

杜鵑說著,聲音小了幾分,語氣之中都帶著焦急。

這個叫段怡的傻姑娘一路上指指戳戳的,像是地主老財出來巡視自己的領地,她那傻弟弟頭點得像是小雞啄米,明明她們是要被推進火坑裡,做那妓子同小倌。

可這孩子卻是激動得像是狀元郎要去瓊林宴……

段怡聽到她這話,收回了視線。

這馬車破舊得很,門簾子上頭破了個小洞,不過待她同蘇筠被老賈賣了,上了這賊車之後,小洞便被他們撕成了大洞。

“你原本是襄陽城人麼?我聽說這城主先前不是這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