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程穹這個江南人在,晚食用得格外的清淡。

“這清粥能淡出鳥來,早曉得我就不偷那個懶,直接去廚上點菜咯。虧得有這個臘肉,救了大命了”,祈郎中罵罵咧咧中,夾起了一塊餈粑, 沾了沾白糖,吃得嘎嘣作響。

段怡鄙視的看了他一眼,端起清粥喝了一大口。

“先生你這就叫做,吃了西瓜還甩皮。我這裡還有老賈給的野花椒,你要不來兩顆?”

祈郎中舌頭一麻,心有餘悸,“那個哪裡是人吃的!”

遙想當初, 段怡剛剛收了老賈同蘇筠,被顧從戎派去清理戰場。那一仗打得格外的慘烈,到處都是屍山血海,斷臂殘肢。

他雖然是個郎中,可那也是在城中擁有一家藥堂的少當家的不是,便是有那打架鬥毆的送來,那也是小貓三兩隻兒。

像這般活人死人都躺作一堆,分不出你我不說,一望無際的彷彿永遠都搬不完的情形,他也是頭一回遇見。到後頭實在是沒忍住,擱旁邊吐了一地。

那會兒是夜半三更,黃鼠狼去偷雞都嫌太黑太晚。

段怡面白如紙,提著個慘兮兮的白燈籠,肩頭扛著一具屍體, 見他吐了,遞給了他一把花椒, “老賈給的,吃了就好了。你看我們兩個, 就好生生的。”

他一時不察沒仔細看,還當是梅子,一口拍了下去,好傢伙。

確實吃了就好了,那酥麻的感覺直衝天靈蓋,然後整個人像是五感被封絕了一般!一連三日吃什麼都味同嚼蠟,像是死過一回似的。

祈郎中想著,忍不住罵道,“逆徒,坑我一回,還想來第二回不成?”

段怡有些失望,將那花椒遞向了一直優雅用飯,像是在吃國宴一般的程穹,“你要不試試?吃了保證你能徒手捉蛇。”

程穹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果不其然,上頭已經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大可不必”,程穹梗起了脖子,若是段怡霸王硬上弓,他也不是不可以,畢竟君要臣死, 臣不得不死!何況是生嚼花椒?

段怡見二人不識貨, 失望的將那花椒塞回了錦袋裡。

“那就只要留著, 日後放在先生的棺材裡了,能防蟲。”

祈郎中氣了個倒仰,“莫不是死了還要醃入味不成?”

夾著臘肉的程穹,默默地將那塊肉,放在了一旁的小碟子裡,轉頭將筷子伸向了炒黃豆。

可還沒有挨著,便整盤被祈郎中給端走了。

他默默地將筷子收來了回來,像段怡一樣,只端著面前的清粥,咕嚕嚕的喝了起來。

祈郎中撥出了十八顆炒黃豆,又分出五顆,擺在了東面,“山南東道,一共有十八州。咱們如今手中有五州,精兵約莫一萬六千眾。”

“從富水往西去,便是長孫家的荊州。這一家子人,是個沒上進心的混子,若換做是咱們有這樣的開局,如今山南東道,早就姓段了!”

“其他的州縣,有州軍三千人。但是荊州不一樣,荊州原本便有屯兵所,有州軍八千人。”

祈郎中說著,在南面放了三顆豆子,“荊州西面的峽州同歸州,亂了套成了無主之地。長孫出兵平定,如今這南面的三個州,都在長孫刺史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