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機像是感覺到了崔子更身上熟悉的味道,在他的手心裡蹭了蹭,又呼呼大睡起來。

“它倒是喜歡你”,段怡瞧著,酸溜溜的看向了崔子更的手。

靈機好像更加喜歡在崔子更面前撒嬌,也不曉得當初被他抱走的那幾日,他給它灌了什麼迷魂,說了什麼偷心話。

“從前我屋子裡也有女婢”,崔子更說著,突然又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種,是從小照料我的。阿孃親自挑選的,一個叫做嚴翠,一個叫做敏芳。”

“夫人同大兄,視我為眼中釘,收買了敏芳,故意讓我染上了疫病。興許是習武之人底子好,我燒了好幾日,硬生生的熬過來了。”

“從那之後,父親便將我屋子裡所有的人全都換掉成了軍中之人。等我大了,掌了玄應軍,又換了一回。我的親兵,名叫烏環。在我被困的時候,死在了江南東道。”

“再後來,我屋子裡便沒有其他人了,晏先生與我同住,多半的事都交給他管。”

段怡胡亂的點了點頭,她覺得自己已經困得瞧崔子更都產生了重影。

“我也沒有說過親事,更加沒有什麼指腹為婚之類的事情。我是庶子,阿孃去世的時候,我尚未到婚配之時,再後來一直在軍中,更是沒有什麼人提這事了。”

崔子更仔細的回想著,像是搜腸刮肚一般,將這些他從未放在心上的事情,一一的掰開了來說。

他是庶子,高不成低不就的,本就難說親事。

“若非說沾邊的。我嫡母,也就是崔大郎的母親王氏,曾經在我父親面前,提過一位姓柳的姑娘。那會兒我尚在熱孝中,父親更是躺在病榻上,他大發了一場脾氣,這事便不了了之了。”

段怡瞧他說得認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她伸出了一隻手。

崔子更一瞧,她的袖子落了下去,露出白皙而又好看的手腕。

那手腕之上,淤青點點,顯然是今日,被那韋猛的錘風所傷。

他想著,從段怡手中接過了靈機,“它越發的重了,我來抱它。”

段怡舉起了兩隻手,“來而不往非禮也,你都報了個一清二楚的,我什麼也不說,顯得我十分的不講禮數。”

她說著,笑了笑,“還別說,還真得讓你抱著靈機,不然的話,我說過的親事,那真是一隻手都數不過啊!”

段怡說著,掰著手指頭開始數了起來。

“頭一個同我說親的,是關老爺子的大孫子。那會兒我們一起搭橋修路來著,關老爺子看我無人照料,便說不如去我家提親,到時候我就可以一輩子跟他們一起搭橋修路了。”

“哦,還有我舅母說的那個……”

崔子更無奈的打斷了段怡的話,“天太晚了,風又大,你早些回去歇著吧。若是身上難受,再讓知路知橋,給你擦一遍藥油。”

段怡打了個呵欠,一把抱回靈機,“是你自己要虧的啊,這就怪不得我了。下回你想聽,我再說。”

她說著,擺了擺手,抱著靈機像是遊魂似的,朝著自己的營帳行去。

知路在門前打著燈籠,見到她回來了,忙跑了過來。

崔子更瞧著,有些悵然若失,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崔子更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段怡的營賬裡滅了燈,他方才轉身離去,回了自己的大帳。

夜更加深了,四周靜悄悄地,從崔子更的營帳裡,飛出了一隻鴿子。

它撲騰著翅膀,朝著烏程的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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