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一駕豪華的馬車緩緩停在廣東布政使司衙門前,簾布撩開,年近四旬的陳嘉鼎一臉嚴肅的走出馬車。

他是得到伍士皐召見的訊息後趕來的。

通稟的公員也沒說什麼事,弄得陳嘉鼎一頭霧水,心裡隱隱有種惴惴不安的感覺。

按說這幾年,他們陳家順風順水,加之自己的父親又高升去了南京,做了全國工商聯的副會長,官面上、地方上誰敢不給他們陳家面子?

這不安之感,沒道理。

帶著滿心的不解,陳嘉鼎面上倒是不露端倪,主持家族事業幾年,早也不是吳下阿蒙,這養氣沉氣的功夫還是有的。

邁步跨進衙門,值守的衙差也都認識陳嘉鼎,自然是不敢阻攔。

大門內進進出出的官員見到更是會親切的打聲招呼,客客氣氣的喊上一句陳會長。

品軼高些的,還會駐足和陳嘉鼎寒暄兩句。

這布政使司衙門與陳嘉鼎而言,和回家沒什麼太大分別。

一路暢行無阻的進入到伍士皐單人獨院的公事房,陳嘉鼎在門外駐足,作揖喊了一聲。

“下官陳嘉鼎,謁見藩臺。”

正對著房門的位置擺了一張桌子,桌後坐著一年輕公員,早在陳嘉鼎唱聲前便已經起身迎了出來。

“陳會長來了,藩臺等您多時,快請入進。”

“有勞。”

這年輕人自然是伍士皐的秘書,與陳嘉鼎亦有多面之緣,當下就請陳嘉鼎入內。

屋內,伍士皐端坐太師椅內,此刻正伏案批閱公文,見到陳嘉鼎進來,同樣滿臉微笑的起身,伸手虛引。

“嘉鼎來了,快坐快坐。”

“多謝藩臺。”嘴上客氣一句,陳嘉鼎也就順著話坐在了伍士皐的對面,謝過秘書奉上來的茶水後寒暄一句。

“幾日未見,藩臺的氣色可是越來越好了。”

“咱廣東的發展越來越好,一派欣欣向榮,本官喜在心裡,相由心生而已。”伍士皐開啟抽屜,取出一形如笛子般的物件放到桌上:“辦公司送來的上好菸葉,嘉鼎要不要來兩口?”

此物為煙槍,乃是廣東近年來新發明之產物,陳家買賣做的那麼大,陳嘉鼎自然是見過,聞言笑著擺手:“下官不好此道,藩臺自便。”

伍士皐也不多客套,見陳嘉鼎拒絕就隨手收了起來,繼續寒暄道:“嘉鼎進來可都還好?”

“託藩臺掛心,下官一切都好。”

“那就行,家裡怎麼樣?”

寒暄嘛,順口的話,陳嘉鼎應了一聲:“也都還不錯,就是一切晚輩整日遊手好閒,家中幾位叔父沒少跟著操心。”

伍士皐嗯了一聲:“可憐天下父母心,這小輩不爭氣,咱們做老人的,誰要跟著操心,畢竟今時不同往日。

加上言路開禁、報業興盛,這孩子鬧出點不成熟的問題,那報紙上就動不動引申到家裡,好生麻煩,這朝廷的國法都廢株連了,老百姓們反而搞起了株連大獄,恨不得誰家的孩子犯錯,讓當爹的都跟著吃掛落,動不動就吵著抄家,吵著罷官,就像現在有個新詞怎麼說來著。”

“仇官仇富。”

“對對對。”伍士皐樂呵起來:“報紙上是這麼說來著,擱那些百姓眼裡,搞得好像是官都貪、商人都是為富不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