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和拿著清單望向蒲文,驚愕問道:“貴國要那麼多的花幹什麼?”

“這不是花啊。”

蒲文也泛起迷糊來:“縣尊,這芙蓉是一種菸草,燃之吸入體內,可使人渾然忘我如墜仙境,是如今在鄙國最暢銷之物。”

此話一出,陳景和頓時面色大變。

此芙蓉花非彼芙蓉花,是太醫院的禁藥啊!

陳景和不可思議的扭頭看向李延宗。

“李掌簿,東莞,私種芙蓉花?”

原以為李延宗會惶恐否認,卻不料李延宗一口應了下來。

“是啊。”

“你怎麼敢!”

陳景和直接站了起來,手指李延宗怒喝道:“自唐代始,歷朝歷代無不禁止民間私種芙蓉花。

元代宰臣阿合馬為挽救中央糟糕的財政放開管禁,致使沿海芙蓉花種植氾濫,蒙古貴族多被此毒物奪去心志鬥志,以至於軍隊不堪一擊。

太祖開我國朝,嚴令除太醫院外,雲南、閩浙等地決不可再種此物,你們怎麼敢!”

“哎呦我的好縣尊。”

李延宗依舊嬉皮笑臉的說道:“還不是錢鬧的嗎,芙蓉花雖然害人,可這東西它能賺大錢,錢到位不就行了?”

“放屁!”

陳景和破口大罵,遽爾一怔,手指指向李延宗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如此大量的芙蓉花出口,絕非幾家商號可以滿足的,原料更是海量,莫不成、莫不成百姓也參與種毒了?”

“縣尊說的沒錯。”

李延宗點點頭,坦言道:“全縣四萬戶百姓,有兩萬八千戶都在種芙蓉花,故而百姓盡皆為富民。”

陳景和突然就懂了。

為什麼東莞的治安那麼好!

全縣百姓參與種毒、製毒、販毒,賺到錢完全可以享受人生,誰還會鬧事犯罪。

就算是鬧事犯罪,誰又敢真個撕破臉入京告狀?

大家心照不宣的都在躲避官府,也都在竭力的剋制自己不和任何“同行同鄉”發生衝突。

東莞治安若是不好的話那才他孃的怪了呢!

陳景和驚恐的整個人都哆嗦起來。

他太清楚這件事若是上報到自己父王那是什麼概念了。

按大明律,私種芙蓉花是要殺頭的,那豈不是說,朝廷要把東莞兩萬八千戶百姓全殺光?

十幾萬人?

十幾萬人!

這事不能上報,不能見光!

可若是不上報的話,那自己算什麼,自己豈不是成了製毒販毒最大的包庇者!

而一旦上報,全縣十幾萬百姓是不會放過自己的,只需要有心人一蠱惑,這些百姓就敢衝擊官府殺掉自己!

李延宗一直在留意著陳景和的反應,見後者面色蒼白渾身戰慄,便主動起身寬慰道:“縣尊莫慌,那麼多年來咱們廣東多地都是這麼做的,伍蕃臺指示過,只要種出來的芙蓉花悉數賣出國門,那便無須矯枉過正,還能為咱們廣東多賺銀錢,富裕民生。”

無須矯枉過正?

陳景和嘴角猛烈一抽,一屁股坐回位子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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