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悲中渾渾噩噩的走出來,邵檸的淚水止不住的流淌,聽到這句話,卻還是破涕為笑。

“又吹牛,妾要是想要星星、要月亮呢?”

“日月山河,為夫都能給你,哪怕,你想當武則天要一個國家,為夫都為你裂土一國。”

陳雲甫用極其堅定的語氣給出承諾,隨後鬆開邵檸,掃過一眾妻妾。

“天不早了,都回房休息吧。”

幾女都覺得陳雲甫有些神神叨叨,但也不好多問,劫後餘生之下抹去臉上淚水,起身做福離開。

“嫣然,你陪為夫在院子裡說說話吧。”

都已轉身的嫣然頓住身子,隨後扭回身來點頭。

陳雲甫鬆開邵檸的手起身,拿起一旁衣架上的大氅和嫣然前後腳走出廳堂,在前院尋了一個躺椅臥下。

嫣然本打算坐到旁邊,被陳雲甫摟入懷中,後者又將大氅蓋好。

“天冷,小心著涼。”

“謝謝夫君。”

懷中摟著嬌妻美妾,陳雲甫把下巴貼在嫣然的額頭上,仰首望天。

“今晚的夜色真美。”

“是啊夫君,真美。”

“景美,人更美。”

嫣然面露嬌羞,正欲說話,又聽陳雲甫言道:“卿本佳人,奈何從賊。”

一句話讓嫣然頓時大驚,剛欲坐起身子,卻被陳雲甫牢牢箍住。

“這些年,你給朱橚傳了多少情報我都知道,我讓你住在為夫的書房邊,為的就是讓你得知這些情報,為夫裁汰下人之後,府內再不僱傭,只讓你和巧兒外出採買,就是讓你得到更多的機會去通風報信。

謝謝你,那麼多年來替為夫做的事。”

“夫君。”嫣然的面龐越來越蒼白:“您說的什麼,妾聽不懂。”

“你那麼聰明,怎麼會聽不懂呢。”陳雲甫笑了一下,低頭,伸手撫摸過嫣然精緻的面龐上:“你知道當年周王把你送給我的時候,我為什麼欣然接受,因為我早就知道,朱橚是朱棣在京中的眼線了,我甚至還知道,朱棣的野心,早在十五乃至二十年前就有了。

這麼多年,為夫唯獨沒和你誕下過子嗣,就是因為我怕,怕這一天來到的時候不忍殺你。”

說完話,陳雲甫從大氅內縫的裡袋中捏出一粒紅丸。

“這一顆,是真的紅砒丸,我問過太醫了,不會太痛。”

嫣然的面色蒼白,不停的搖頭間淚如雨下,卻被陳雲甫一把捏住下巴,強行塞進了嘴裡。

劇痛,自腹部開始瘋狂蔓延至全身。

徒勞的張嘴,卻嗆出大量鮮血。

在意識即將完全消散之前,嫣然又一次聽到陳雲甫的聲音。

“那年俞以豐來,並不是來試探為夫,而是為夫讓他來的,這些年書房裡的所有往來信件,是我故意讓你看到。”

“十五年的局,怎麼可能毀在你手裡。”

“你死後,我會賜你一品誥命。”

緊緊抱住嫣然,直到懷裡抽搐的佳人逐漸靜止,陳雲甫這才起身,脫下滿是鮮血的白色衣袍,蓋在佳人身上。

三九的冷風吹過,帶去陳雲甫眼梢間的兩滴清輝。

這大概,是鱷魚的眼淚吧。

抬首,邵檸就站在廳堂的門邊,捂著嘴,驚愕的瞪大雙眼。

陳雲甫走到其身邊,抬起雙臂後又放下,從邵檸的身邊跨進廳堂,腰間驟然一緊,被邵檸從身後抱住。

雖無言,卻勝千言萬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