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甫好奇問道:“何事尋本輔?”

“曲阜縣令孔希文已經到了禮部驛舍落蹕,門下想請示明臺,禮部明日要為孔希文開一堂講筵嗎?”

所謂講筵,算是儒學的盛會,循慣例,曲阜令入京,禮部都會在第二天設講筵,邀請曲阜令給在京的文官教授儒典。

這還只是曲阜令,如果是衍聖公,那政治規格就更高了,這裡暫時不提。

黃廷之所以來請示陳雲甫的意見,是因為他從內閣那第一道諮文中敏銳的發現了一點。

陳雲甫似乎並不喜歡衍聖公世系。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凡是明臺不喜歡的,我黃廷身為門下中人,那還能喜歡?

別說一個曲阜令,就算是衍聖公來,他黃廷都絕不會給面子。

“開什麼講筵,朝廷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百官更不得閒去參加那什麼講筵,這事作罷了。”

“誒。”

見陳雲甫的反應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黃廷心裡那叫一個踏實和慶幸。

虧得自己明智,知道先過來問一聲,要是倉促做主那還不惹怒了陳雲甫。

“黃廷啊。”

“門下在。”

“馬上就要到新年改元了,禮部這邊擬好新朝第一道詔書沒?”

“準備好了。”黃廷連忙背書,將新朝改元后的第一道詔書內容侃侃說出,最後請示道:“恭聆明臺垂示。”

改元新朝的第一道詔書內容並沒有什麼營養,無非就是開篇先對洪武朝歌功頌德,然後表示要承上啟下、做大做強、再創輝煌之類,最後就是恩澤天下,除十惡罪外,餘者罪降三等施行大赦。

“大赦就免了吧。”

就對這最後的大赦,陳雲甫發表了一點個人意見:“明年一年,光大赦就有三次,一次降罪三等,三次大赦後豈不是偷越盜搶的罪犯全無罪釋放了?”

明年一年,大明朝改元要大赦天下、緊跟著敕封皇后還要大赦天下、最後朱允炆正位東宮依舊要大赦天下。

可不就是三次大赦。

黃廷遲疑道:“大赦是陛下加恩於天下,不好改吧。”

言下之意,大赦之所以會存在,其本身的意義不僅僅是古代皇帝為了展示皇權大於國法一種方式,同時也是加恩百姓,能讓天下老百姓記著皇帝的好。

因此,每逢新朝、新帝、新元都會有大赦的詔命。

陳雲甫以臣子身份阻攔大赦,黃廷聽到耳朵裡,怎麼都覺得心裡頭哆嗦。

相權插手皇權嗎?

就算是陳雲甫敢,那他黃廷不敢啊,萬一陳雲甫讓他拿回去修改,那他黃廷是改還是不改?

一邊是大權在握的輔國宰相,一邊是至高無上的九五皇帝。

乾脆抹脖子自殺算了。

“這事簡單。”陳雲甫能夠理解黃廷的難處,於是說道:“你明天就把改元詔書送進文華殿,本輔這兩日還真得再開一次內閣辦公會,到時候關於登基詔書的修改過內閣會進行表決,無論內閣會上通不透過,這事跟你都沒多大關係。”

黃廷頓時鬆了口氣,趕忙起身作揖下拜。

“門下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