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也遲遲沒有啟動對郭桓的偵查。

如果今日翁俊博不吐口,恐怕就真如歷史那般,要拖到洪武十八年了。

陳雲甫理了一下思路,發現歷史的迷霧正在自己眼前逐漸清晰。

假使沒有自己穿越而來,翁俊博案沒有取得突破,那朱元璋是怎麼把郭桓揪出來的?

空印案!

是空印案把郭桓揪出來的。

已經失去所有耐心的朱元璋乾脆將各省督管糧賦的官員全部殺光,這裡面當然會有枉死者,但也同樣有腐敗者。

就是這些藏在其中的腐敗者供出了郭桓。

抱著寧可錯殺一萬,不放過一個的態度,朱元璋總算是把郭桓揪了出來。

只是這樣付出的代價屬實太大了。

多少優秀的、年輕的地方主官枉死任上,多少府州縣的公務被迫擱置,一個新興王朝的崛起腳步不得不停下。

看不見的損失,太沉重。

“說說吧,從頭到尾全都說出來。”

陳雲甫嘆了口氣,提起筆等待著翁俊博開口。

後者果然不再堅持,竹筒倒豆子般全給撂了出來,大概也是因為這兩年一直憋在心裡,到了今日也不想再繼續揹負下去。

“洪武十年,我上任浙江右參議,司職督管浙江糧道,當時浙江糧長是嚴震直的父親嚴粲,那時候每年徵來的糧在往京城運輸的時候會有糜耗,多時七八千石,少時也有三四千石,這是必不可少的路耗。

那時候我與嚴粲一道押糧入京,戶部浙江清吏司在進行度支的時候,會對賬。

每一次對賬都會因為路耗的存在而對不嚴。

於是戶部就要求我們回浙江再發一批糧食來補數,這個差額就要算到嚴粲的頭上,誰讓他是浙江糧長呢。

當時浙江清吏司度支郎耿元亨找到了我,說如此輸糧糜耗甚大,而且需要往來奔波對數實在麻煩,不如直接開一道糧賦公文放在金陵,這樣每年多少糧食到戶部咱們就在糧賦公文上填多少的數,這樣大家都省心。

這種做法雖然是省了心,可到底與國法不合。

當時我便覺不可能,因為開具糧賦公文,需要布政使的大印加蓋,連實數都沒有,這公文又怎麼可能開的出來。

還是耿元亨,他說他有辦法。

後來,他果真就拿了厚厚一疊只加蓋布政使司大印的空白公文放到了我面前,那時我才知道,原來當時的浙江布政使安然已經和耿元亨或者說耿元亨背後的郭桓勾結在了一起。

有了這些加了印的公文,很多事便好做的多。

洪武九年,浙江的糧賦是兩百七十三萬石,洪武十年,兩百六十二萬石,而在洪武十一年,我第一次在這個空空如也僅有一方大印的公文上,填下了兩百四十三萬石的數字!”

說到這裡,翁俊博低下了頭:“整整近三十萬石糧食就這麼被我們從中貪墨了下來,事後,那耿元亨給了我三千兩白銀和總價一萬兩的寶鈔作為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