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我害怕。”

許中左手牽著夏青的手,右手抬起抹去夏青眼角的水意,輕聲好像低哄:“不用害怕,什麼事情都有我呢。”

夏青癟嘴道:“我不知道我自己能不能做好,我覺得自己可能沒有辦法負擔那麼多人的以後。”

夏青一直在害怕這個問題,人命是一件很沉重的東西。

如果夏青是個責任感淡薄的人,或許她不會有這樣的感覺,但實際上,夏青是一個很愛胡思亂想的人。

她經常會把別人與自己的千絲萬縷全部歸結成自己的原因,這種習慣既讓夏青在平時多了幾分感知別人情緒的能力,但與此同時,也更容易讓夏青覺得沉重。

譬如此刻,她是真的在擔心,如果這所書院建成,她是否真的有能力改變這既定的一切。

許中看著這樣不自信的夏青很心疼,但是無法抑制的內心又泛起一絲絲卑劣的慶幸。

因為只有這樣偶爾迷茫的夏青才會需要許中,就像在鏡湖的那個中秋夜一樣,許中一直知道,夏青之所以能記住自己,完全是因為那年中秋在鏡湖的那一面。

不過此時,心疼完全佔了上風的許中肯定道:“夏青,你改變了很多人,包括我在內。”

“只要我一天在這裡,就能證明,你是對的。”

“你也能做到。”

夏青眼巴巴的看著許中,她太需要一個確定了,但是她也只需要一個確定。

她並非承擔不起這些東西,只是太沉重了,即使在這個世界很多年,夏青依然習慣不了視人命如草芥的做法。

她始終覺得生命才是最沉重的。

但是隻要有人告訴她她可以,她就敢背起這些責任,即使將來千夫所指。

夏青從來不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人物,但是她有常人所沒有的勇氣,她只是太需要肯定。

許中讀懂了夏青的眼睛,沒有管四周打量的人群。

他們早習慣了,在他們牽手走在路上的時候,在夏青從不帶維帽的時候,在他們說話的時候。

百姓總喜歡打量這些新奇的東西,這對於國子監這條路上的眾人來說,確實還稱得上新鮮。

許中沒有理會四周的視線,而是輕輕將夏青黏在眼角的髮絲撥開,含笑點頭道:“你做的就是對的,所以皇后、陛下、安陽公主和穆先生才會站在你這邊。”

“還有我,將來不管如何,我和你永遠站在一邊。”

“夏青,你現在應該高興的。”

夏青笑開,眼淚卻不自覺的從眼角滑落,痛快的,滑落。

她覺得她真的好喜歡許中,怎麼會有一個人在她最需要的時候恰好出現呢?

或許此刻她才能明白許中當初在徐州看到夏青為他拿起刀那一刻的感受。

她從提出書院的時候就一直在猶豫,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又能做到哪一步。

所以在顧惟允想要請書院院長之時,她才會那麼積極,因為夏青害怕將來這所書院將受到莫大的非議,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從顧惟允身上接過那些罵名。

所以她才那麼輕易的原諒穆雲生對於她的偏見,因為她更敬佩穆雲生破釜沉舟的勇氣。

她可以不停用事情來躲避這種對於不確定未來的惶恐和迷茫,但是在接下書院牌匾,真正看到許多婦人和小娘子的時候。

夏青不可避免的提著一口氣。

但好在,許中永遠是這麼相信,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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