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風看著郭成安眯著眼睛,臉上不知道在想什麼,目光一直隨著許中的馬車。

本來還有些不好意思,現在也散了大半,沒辦法,沈長風的性子願意為這件事表示一點點歉疚,已經是他心思很細膩地結果了。

“郭大人快回去歇著吧,您大病初癒,這日頭又毒的很,小心又染病了。”

話好不好聽從來不在沈長風的考慮範圍內,反正把話說出來就行,反正人能聽懂就行,沈長風的願望從來就是如此樸實無華。

郭成安看了一沈長風,勒了勒韁繩掉頭慢悠悠道:“還請沈大人帶路,本官想去看看修建的河道如何了?”

沈長風愣了一下,轉頭跟上道:“郭大人不回去休息了?”

郭成安沒有說話,沈長風問不出來索性也不計較,只在回頭看了看夏青的馬車,隨即上前打馬帶路。

郭成安坐在馬上,要穿過兩座城門,修建的基地在北城門外邊,那是一條內河,但水勢很大,正好被許中劃分為主河域,從那改道。

他從城門穿過,自然最大限度的看到了徐州城的百姓,這裡面的人或許有認識他的,或許更多是不認識的。

對著沈長風和他的高頭大馬都很自然的顯示出了躲避和害怕,但是郭成安就是知道,這些害怕全都來自於身邊的人。

因為這是他們的刺史,是他們的父母官,是他們見過最大的官,是個手上沾了血的官。

他們敬畏、感激或者是仇恨這位父母官,但是這又誰說得清呢,人類的情感本質上就是如此複雜

但是沒有人會害怕他,敬畏他,或者是愛戴他,若是有也是當日參與設計他的那幾個人,他們的害怕不是因為他這個欽差大臣有多厲害。

而是擔心自己的醜事被暴露,那他們將會和之前那些人一樣,利落地死去,沒有任何分明的機會。

這就是沈長風對於郭成安的交代,可是他郭成安對自己有沒有交代?

他是戶部右侍郎,若是沒有意外發生,出不了幾年,戶部尚書致仕,那他就是戶部尚書,他是未來的計相。

可是在這個地方躺了兩個月餘,什麼也沒做,害他的人不是他處理的,那他要救的人呢,他是欽差啊,他是如此混沌的,不知所味的走了一遭嗎?

他不甘心。

最開始的時候,郭成安病癒是真的有想過立刻離開的。

他受夠了在徐州城的日日夜夜,他的差事,他的光輝履歷實在也不差這一籌,事情也都被許中開了頭。

他相信就算沈長風對於民生一事再不拿手,他也還有刺史別駕,有長史,何況他沈長風也不是庸碌之輩,只需要順利進行下去,沒有什麼是不能的。

索性他直接順著自己的心意離開就好,他此次染病,雖說功勞上肯定是沒有了,但是皇帝想要挑出他的錯誤來,也需要斟酌。

可是就是不甘心,怎麼才能甘心呢?

郭成安看見街上,兩邊的攤子鋪子上,張頭的人群,狠狠一抽編繩,馬吃疼更加快速的疾馳。

痛痛快快,既然不甘心走,那就留下來,這裡也理應是他功績錄上的一篇。

郭成安的心裡並不平靜,馬車上的夏青和許中也在聊郭成安的事情。

夏青回頭看著郭成安打馬離開的模樣,立刻興沖沖地轉過頭來分享她的結論:“你說郭大人是不是不想現在離開徐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