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菱看著向蒼冷漠的背影,牙齒狠狠咬住下唇,面色慘白。

她躺在床上盯著上空的帳子,直到眼睛酸澀卻再無一點睡意,她心亂如麻卻理不出頭緒。

她的人生好像一直是這樣,小時候她以為長大會好,進宮前她以為進宮後會好,現在她只覺得死了才更好。

夏青來的比紀菱想的要早很多,長久的胡思亂想抵不住藥性的作用,她終究昏沉睡去,再一睜眼就看見夏青坐在床邊。

夏青把玩著手裡的小葫蘆,其實她更喜歡平安福的,可是那平安福看著就脆弱的樣子讓她只能珍重珍重再珍重,到是這小葫蘆自許中送給自己後就再也沒有離身。

“醒了?要喝點水嗎?”

紀菱感覺喉嚨乾熱,但是她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她知道夏青或許已經全部知悉,她從未敢小看過夏青,為何如今她還能如此淡然。

夏青看她沒有回答,徑直走到茶桌上,伸手摸了摸朝外道:“讓人送一壺熱水來,今日當值的小宮女晚上提燈。”

紀菱聽見了外面喬歡的聲音,她的眼睛有些發疼,終於忍不住轉向夏青,夏青還是到了一杯水過來。

伸手把她扶了起來,拿著杯子給她喂水,紀菱身子一僵,她現在不是很能接受別人的靠近,夏青自然也感受到了,但她看了一眼後平靜地道:“需要我給你喂嗎?”

紀菱沒有說話,伸手接過夏青手裡的茶杯,饒是到了這分地步,紀菱的風度姿態都蘊含內秀,一舉一動,莫不如她曾經見過的那些官家小姐,卻又有兩分眼熟的影子。

從前的夏青只是奇怪紀菱為何進宮,畢竟這身氣度即使不是朱門貴族,也應該是個詩書傳家的才對。

但是她並未多問,也不在意,她交朋友向來只看能不能說得上話,朋友的曾經未來她都不會插嘴半分。

夏青看著紀菱喝下了水,接過手裡的杯子笑了笑,“你可算是有福氣,我進宮以後除了皇后娘娘可沒給什麼人這麼端茶送水過。”

到是送過飯,夏青失笑,幸好她身邊的人身體看著都比她好。

紀菱看著談笑風生的夏青,忽然眼裡的熱意就忍不住了,她第一次在宮裡留下眼淚,她不知道是委屈多一些、愧疚多一些還是悔恨多一些,她伸手用手絹捂著臉頰,好似羞於讓人看見。

夏青嘆氣:“是你在糕點裡下的東西嗎?”

紀菱抹乾淨臉上的淚,好似行屍走肉,聲音依舊低柔,可語氣怎麼都有一股枯敗的味道。

“是。”

兩人相顧無言,夏青許久才道:“我不喜歡你這種求救的方式,你知道我的性子,理應直說才對。”

紀菱嚯得轉頭,看著夏青,夏青也目光嚴肅的看著她,緩緩開口,“我以為以我們之間的關係,當用不上這種小心試探的法子,太過傷害彼此的情意,況且朋友之間本就應該互相拉扯,還是說你本也沒有想要把我們當朋友。”

紀菱又忍不住眼角滲出淚水,她眼睛瞪大任由淚水滑落臉龐,這一次卻沒有伸手那手絹拭去。

夏青也沒有伸手幫她擦去臉上的淚珠,她靜靜地看著紀菱張嘴又合上,好像失了聲。

“你是誰?”

良久後,夏青才問道。

“我是紀菱,我姓公儀。”

夏青腦子發震,瞳孔一縮,只覺耳邊驚雷爆響,似是晴空轟鳴,又是良久沉默,卻換成了夏青啞口無言。

她幾度張口,最後只問:“前朝司空公儀聞是你什麼人?”

“曾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