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著下首的夏青道:“可是貴妃有什麼要緊事?”

夏青卻看了眼陛下,然後砰的一聲跪下道:“還請陛下屏退左右。”

皇帝眯著眼看了夏青一眼,然後稍稍揮手,自己也慢慢坐到榻上,倚靠在背後不緊不慢的道:“何事啊?”

夏青看了眼在一旁站著的許中,顯然皇帝沒讓他退,她自己也不是很在乎就是了。

但是她現在覺得嗓子有些乾澀, 張了一下口卻沒說出話來,她知道這是陛下特意的。

特意滿含威壓。

她甚至覺得自己一直認為陛下有些任性是小瞧了陛下,畢竟這樣的威勢……

夏青已經滿頭冒汗,眼底都有些發紅了,她看了一眼許中。

許中卻是連臉都沒繃,他自然知道皇帝特意的威壓,但是他真的不知道夏青要說什麼,他眉頭第一次毫無掩飾的皺緊,眼睛裡都是擔憂,雙唇也閉得很緊,他此刻根本掩飾不了自己的表情。

夏青深吸一口氣,想到往日種種,抬起頭道:“奴婢聽聞陛下欲派人前往各州送新麥種,察看各地民生,督促百姓早日以舊換新。卻至今未尋得良才特來向皇帝舉薦一人。”

皇帝聽到這話心裡確實起了殺意,窺探帝心,還敢插手朝政,這個宮女該死,趙承明此刻心中冷冷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宮女,彷彿已經是一具屍體了一樣。

許中的臉色卻一下就白了,他知道了,一定是他平時說的話,夏青記在了心裡,皇帝此刻的殺意沒有一絲一毫的掩飾, 他也感覺到了。

夏青被這一下的殺意刺的牙齒打顫,她看著許中滿眼通紅的看著她,臉上都是懊悔之色, 想要牽起嘴角對他笑一笑,但是隻能癟了癟嘴。

許中看著夏青,慘然一笑,他當然知道她是為什麼,他不需要她這個傻瓜為自己做到這一步啊。

他一步一步走到夏青的面前,夏青驚愕的望著他,皇帝也眯眼看著。

等到許中走到夏青身邊之後,他對著她又笑了笑,怕什麼呢,今生不論去何處,他們都在一起了,許中竟然覺得此刻安定了許多。

他平靜的開口道:“陛下,奴才願往各州運糧,請陛下恩准。”

夏青看著他跪在她身邊,他們倆人的衣襬都堆疊在一起,眼淚開始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夏青的心卻慢慢的不再那麼緊繃。

她看著身邊跪著的許中, 心裡酸痠軟軟的, 害怕卻少了很多,她想這就是他的許中啊,不論在什麼時候都陪著自己。

夏青並不後悔,人固有一死這個道理她早就知道了,她只是做了她覺得自己應該去做的事情。

皇帝看著底下的兩人,眼睛裡風暴聚在一起,他要是現在還看不明白這兩人之間的貓膩,他豈不是個傻子。

兩人開完口之後卻沒有在開口了,夏青知道自己真正應該怕的,不是和許中的關係在皇帝面前曝光,也不是如何勸說陛下。

而是她一個後宮的宮女,竟然敢妄議朝政,若是這一關過不了她說什麼都沒有。

於是她也不再開口,她慢慢的把地上的手伸過去碰了碰許中的手,許中沒有轉過頭來看她,卻第一次這麼主動的緊緊握著夏青的手。

許中的心裡也不想開口說話了,他比夏青更悲觀一些,他覺得他們大概是必死無疑了,但是如果身邊是夏青的話,許中倒覺得沒有那麼難過了。

兩人都把頭低著,整個殿內沒有一點聲音,安靜的夏青的眼淚滴在大殿的聲音都能聽到。

皇帝沒有說話,目光有些深遠的看著兩人,帝王心難測,誰都不知道他現在到底在想什麼?

三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動靜。

“陛下,貴妃娘娘來給您送湯。”

夏青一怔,皇帝也眯了眯眼睛然後看了一眼夏青,這是顧惟允第一次來勤政殿。

皇帝沒有說話,夏青卻忍不住開口了道:“陛下,娘娘懷有五月多的身孕,久站很是危險。”

皇帝現在卻是冷冷的看了夏青一眼,他倒不知道留夏青在顧惟允的身邊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了。

“讓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