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雪,大如席。

但此刻在漠北的燕然山上,飄飄蕩蕩的雪花也不遑多讓。

不過大雪茫茫中,卻密密麻麻站著數不清的漢軍甲士,雖然大家頭上的斗笠、身上的毛呢大氅上白花花一片,但臉上卻都洋溢著止不住的笑意。

今天,是劉邦封禪燕然山,勒石記功的日子。

自然而然的,他們這些參與了這一壯舉計程車兵,滿滿的都是與有榮焉之感。

這種榮耀,值得他們吹逼一輩子!

尤其是在祭臺下方,臣服於漢的匈奴權貴在那些頭上戴著各種飛禽羽飾的薩滿巫師帶領下,唱、跳、rap,恭謹異常。

這,就是大漢帝國的赫赫武功!

另一邊搭好的棚子下,劉邦手持毛筆,雖然心裡樂開了花,但臉上卻絲毫不露。

不僅如此,他還做出了滿臉鄙夷的神情。

劉邦鄙夷的,自然是劉盈。

畢竟按照他單方面宣佈的那樣,劉盈和劉樂的字全部遺傳了呂雉,一個賽一個的狗爬……

因此,他現在正在寫的《封燕然山銘》,自然就不能讓劉盈來寫。

無他,丟不起那人……

劉盈對這老頭又搶了自己風頭這件事雖然很是不滿,但又無可奈何,畢竟對面那老頭素來以不要臉著稱,而他自己的道行還很淺薄,自然不是敵手。

而另外一個原因,則是他看到了劉邦頭冠之下,依然全白了的頭髮,心中莫名一抽,於是聽之任之。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縱然他再如何想盡辦法搜刮各種珍稀藥材給劉邦續命,但凡物終歸只是凡物,不是靈芝仙草,最多能讓人強身健體,不至於長生不死。

或許,這就是精明睿智如同秦皇漢武者,也會被一小小的民間術士玩弄於鼓掌之間,虛耗國帑,苦求長生不老之藥。

不過看著劉邦在宣紙之上力透紙背,龍飛鳳舞的樣子,劉盈也覺得這篇銘文應該由劉邦來寫。

畢竟,和這老頭的字一比,他真的就是狗爬……

劉盈輕退半步,湊近想要拍劉邦馬屁但又擔心拍到馬腿上的張不疑身側,小聲滴咕:“看樣子,那事是真的。”

張不疑歪歪頭:“什麼是真的。”

“就是你岳父泰山經常微服出宮,跑到新豐城白吃白喝,完事被人家抓住,給人家寫匾額、對聯抵債這件事!”劉盈沒好氣的說了一句,旋即笑了起來。

最初的時候他聽人說起過這件事,那時候的他完全不信,畢竟他以己度人,覺得某人不至於那麼沒有下限簡無聊。

但後來看到某人的親筆手稿,以及現在宣紙上的字跡,由不得劉盈不信!

在劉盈一臉鄙視中,張不疑卻兩眼放光:

“早說啊,怎麼不早說!等下我就給止陽寫信,讓她派人去新豐城看看,能不能把陛下的親筆書稿買回來!”

這,將是他討好劉邦的重要一步!

這種黑歷史哪輪到你去搜集……劉盈翹了翹嘴角,滿臉洋洋得意一言不發。

這,將是他日後擠兌劉邦的法寶!

書寫著銘文的劉邦似乎有所感應,停筆抬頭,皺著眉頭說道:“豎子,又在背後說乃公壞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