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午後,空氣清涼,鳥語花香。

“葛之覃兮,施於中谷,維葉萋萋。黃鳥于飛,集於灌木,其鳴喈喈……”

“葛之覃兮,施於中谷,維葉莫莫。是刈是濩,為絺為綌,服之無斁……”

“言告師氏,言告言歸。薄汙我私。薄澣我衣。害澣害否?歸寧父母……”

嘎吱嘎吱的織機聲中,響起一首婉轉動聽的歌曲。

這是一首《周南·葛覃》,描寫女子準備回家探望爹孃的詩,敘述她在采葛製衣時看見黃雀聚鳴引起了她和父母團聚的希望,在得到公婆及丈夫的應允後就告訴了家裡的僕人,開始洗衣,整理行裝,準備回孃家。

按理來說,這是一首歡快的歌曲。

但此刻坐在織機旁邊的竇漪房,臉上有些淡淡的憂傷。

畢竟,她的父母都已經不在人世了……

不過這種悲傷之色一閃而逝,因為在她的腳邊,她的大女兒正帶著她的小兒子在堆積木,而她的大兒子,則很是乖巧的坐在窗邊練字。

這些也算是她們家血脈的延續,她的父母在天有靈也當釋懷。

於是,竇漪房繼續嘎吱嘎吱的紡織起來。

劉暄抬頭問道:“母親,你這是織的什麼布呀?”

竇漪房笑著回答:“葛布。”

劉暄兩隻大大的眼睛中滿是疑惑:“葛布?這是什麼呀?”

竇漪房解釋:“就是布料的一種呀,穿在身上很舒服的……”

她想了想,決定寓教於樂。

於是,竇漪房接著說道:“葛布在周朝時期就有了,‘掌葛’掌以時微絺、綌之材于山農,凡葛徵微草貢之材於澤民。娘剛才唱的那首歌曲也是在說紡葛布。”

“還有還有,前幾天你四叔祖給你和劉交講的勾踐滅吳,其中勾踐表示臣服,用於迷惑夫差的手段,就有讓越女紡織葛布,獻給吳王……”

劉暄滿臉迷茫的點了點頭。

竇漪房說的四叔祖指的是劉交,前幾日劉交入宮抓劉邦出去團建,也就是喝酒,但被呂雉一舉擒獲,因此劉交在尋求脫身的閒暇給宮中的一幫小孩子講了一會以古論今之道。

但問題的關鍵是,劉暄睡了整場……

竇漪房沉浸在某種不可明說中,笑眯眯說道:“怎麼樣,你想要學嗎?

她邊說,邊挪了挪地方,在身邊騰出了一個位置。

在她樸素的黃老學說價值觀中,劉暄即便是貴為帝國公主,但也要學習紡織布匹、製作衣服的技藝。

這一點,她和呂雉格外有共同話題。

只不過呂雉的號練廢了,因此竇漪房決定吸取經驗教訓,言傳身教,同時寓教於樂……

可惜的是,迎著自己母親滿是鼓勵的眼神,劉暄卻慢慢向後挪了幾步,搖頭:

“不要!”

“姑姑說皇家女子和民間女子不一樣,我們不需要花費那種時間和精力去學習紡線織布這種完全用不上的本領……我們只要會賺錢就行了。”

“買買買……吼吼吼!”

她粗著嗓子學著劉樂的樣子。

你以後少跟她玩……竇漪房猶自不死心:“可自己織的布料要比外面買來的好呀……比如你父皇,他的那些朝服是御府令監製,但其餘衣服卻都是母親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