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行宮,乾元殿。

《易經》有云,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

因此,這座專門用作封禪而居住的行宮正殿,就取名為乾元殿。

此刻,劉盈坐在靠近窗戶的一邊,絲絲涼意水汽撲面而來,讓他因感冒而覺得昏沉沉的腦袋感到一絲清涼。

於是,他低吟出聲。

“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宋遠?跂予望之……”

“誰謂河廣?曾不容刀。誰謂宋遠?曾不崇朝……”

這是一首《衛風·河廣》,旨在描述一個遊子思鄉但欲歸不得的迫切心情。

不過劉盈此刻並不是在思鄉,而是心憂黃河。

畢竟此時已經是午後了,可暴雨依舊,彷彿天漏了個窟窿一般的下個沒完沒了,庭院中的積水也快漫上第一節臺階,而這還是泰山行宮修挖有人工湖,排水良好。

因此,外間如何,就真的可想而知了。

重要的是,這次降雨不僅出現在中原、河北,已經蔓延到了河東、關中,渭水、涇水、汾水的水位也在快速上漲,直接導致黃河水位暴漲!

在殿中另一角,王陵和呂澤對坐,滿臉憂愁中帶著幾分驚歎。

快!

太快了!

他們說的快,不單是電報機的全面鋪開,讓帝國中樞得以掌控各地情報的速度,相較於從前的郵車傳信、飛鴿傳書簡直快的離譜!

而讓王陵和呂澤更多感嘆的快,還在於殿中那十幾個忙忙碌碌的侍郎。

侍郎,是郎中令的屬官之一,但實際上卻算是劉盈的私人秘書。

按照漢朝法令,郎官入臺省,三年後稱侍郎。

在劉盈的調整下,郎官的來源不僅是高官顯宦們的子侄,還有從民間招考而來的平民子弟,他們在充當儀仗、打雜辦公三年之後,會按照不同的考評標準從‘臨時工’轉正,成為有編制的議郎、中郎、侍郎、郎中。

而此刻這十幾個忙碌的侍郎,出身皇家地質大學,主要學習的就是勘探礦藏,以及繪製輿圖。

因此,在他們的協同之下,書桌上出現了一座很是形象的黃河走勢圖。

嗯,準確的說,是大河走勢圖。

如今的大漢‘過河拆橋’,廢除了從前繼承自秦國的很多稱呼,比如黃河,就從之前的德水,再度變更為了‘大河’,畢竟秦朝奉行的是水德,大河被改稱為德水,但漢是火德,自然要給他再改回來!

劉盈吸了吸鼻子,慢悠悠從窗前走到沙盤邊上。

王陵趕忙起身跟了過來,呂澤故意放慢腳步,等到劉盈已經走近沙盤,他才快步靠近。

畢竟,他是皇帝的孃舅,見舅如見娘,自然需要端一下……

劉盈只當沒看見,指著沙盤問道:“此處河堤情況如何?”

王陵定睛一看,見到劉盈指的是河南郡的卷縣(河南省原陽縣),點頭說道:“還好,只是說水位上漲,但距離漫出舊堤壩尚有一丈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