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城,倒春寒帶來的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在清冷的大街小巷。

城中靠近北端的一處三進大院,是昔日蒙恬巡視雲中郡時曾經住過的幕府。

劉盈在攻克雲中城之後,就讓人將這裡重新修整了一遍,為的就是防止這樣的天氣還需要再住在四處漏風的帳篷裡。

嗯,雖然這裡的土坯房保暖效果也不盡如人意,但軍中攜帶有鐵皮爐子,因此只要捨得投放燃料,屋裡的溫度至少能比外面高出十度!

隨著匈奴人被從陰山以南的草原徹底趕走,從太原郡到雁門郡,再轉運到雲中郡的道路就暢通無阻,重要的是繳獲了不少匈奴人遺留下的牛,所以一牛車一牛車的煤炭就源源不斷的從後方運到了前線軍中。

煤炭,可比牛糞、馬糞以及木柴耐燒多了,反正這時候不怕汙染,不需要煤改氣,可以敞開了燒煤……

幕府最東邊的一間房子內,劉盈極為嫻熟的用練過字的草紙糊著窗戶。

呂澤來了,寒假作業就有了……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在劉盈身後,張不疑伏案疾書,刻意在模仿著劉盈的筆跡……

這是張良家傳的一項絕技,以假亂真的程度幾乎能夠將筆跡本人都瞞過去,只不過張不疑此刻修煉的還不到家,做不到張良那種左右開弓,運筆如飛。

不過這就夠了,反正根據劉盈觀察,呂澤通常只看最上面的那幾張,剩下的就是大致翻一下,並不會認真去看。

所以,這就給了他矇混過關的可能。

片刻之後,張不疑放下筆,揉著有些酸脹的手腕:“你說能行嗎?”

“誰?我大舅嗎?”劉盈頭也不回,自信滿滿:“放心,他好糊弄的很!大不了出事之後我一人做事一人當,絕對不把你供出來!”

嗯,從小蘿莉那裡算,張不疑也要管呂澤叫舅舅,所以呂澤教訓起他來也不會給張良留面子。

張不疑搖搖頭:“我不是說魯王,我說的是冒頓,匈奴大單于冒頓!他會接受你的條約嗎?”

劉盈糊完最後一扇窗戶,從凳子上蹦下來:“為什麼不行?我覺得我開出的條件很公平啊?”

“公平?”張不疑差點咽岔氣:“伱管往人家祭天的龍城駐紮漢軍叫做公平?”

“那當然不算公平!不過那叫做討價還價!”劉盈嘴角微揚,見到張不疑還不明白,他繼續解釋:

“我這邊漫天開價,正方便他就地還錢!你想啊,若是一件進價一百的衣服賣你一千,你肯定覺得貴,但我立刻給你打個對摺,只賣五百,你是不是覺得很划算啊?”

“雖然說國與國之間的博弈比做買賣要複雜的多,但其實也大差不差,況且我一項奉行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武涉這些年痛定思痛,技藝精進不少!”

張不疑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啊!我還真以為你要讓漢軍進駐龍城呢!”

劉盈白了他一眼:

“那是你傻!你想啊,龍城是什麼地方?龍城距離雲中城有接近兩千裡,在那裡駐軍人少了,等於是將肉送到狼嘴裡了,駐軍人多了……我哪有那個錢!”

“所以說這項條約完全就是用來唬人的,真正要和匈奴人達成共識的,是以舊趙長城作為兩國分界線!”

“舊趙長城?”

張不疑撓了撓頭一臉霧水,他對這些完全不懂,其實也不能怪他,畢竟山川地理這種知識算得上兵家秘傳,張良雖然窺了很多門徑,但卻並沒有教授給他。

按照張良的原話,天下已然一統,而張不疑身份特殊,若是學這種兵家秘法,只怕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見到張不疑的神情,劉盈趴在炕上,開啟自己的小箱子,翻出了一張輿圖攤在桌面上:

“你看啊,這是陰山山脈,我們現在在這個位置。而在黃河幾字形河道的位置附近,共有三條長城。”

“其中最南邊,也就是上郡附近的長城,是秦國修建的長城,基本上把最好的農墾區納入囊中了。”

“而最北端,位於陰山之北的長城,是昔日趙武靈王胡服騎射,北擊婁煩林胡,拓地千里之後修建的趙長城,將黃河東岸的大片草原收為己有,所以後來趙國的強盛!”

“至於中間這條沿著陰山南麓修建的長城,是秦滅六國,將匈奴人趕走之後修建的秦長城,連線了燕趙長城,一直延伸到臨洮的萬里長城!”

張不疑依舊滿臉困惑:“為何不以秦長城為界?趙長城這麼多年來風吹雨淋,只怕早就不堪大用了!”

不堪大用不會重新修嗎?一拆一修我能進賬,呸,GDP能拉昇多少……劉盈再度翻了個白眼,不屑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