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中宮。

當夜色降臨大地的時候,除了燈火通明的大殿上滿是酒蒙子的嚎叫,以及巡夜的甲士往來不絕外,一切都顯得幽靜而荒涼。

前宮西苑,這裡是隨行劉邦的功候大臣們的居所,東南角靠近正殿的地方,韓信躡手躡腳的走入黑暗,鬼鬼祟祟的開啟房門,悄無聲息的竄了進去。

房間內,燭火搖曳,靜謐到了極點。

燈下,一個五官端正的女子正在坐著女紅,猛然間被嚇得一個激靈,慌忙抬頭,等到看清來人模樣後,手掌捂著胸口長舒一口氣。

她正是韓信的夫人,就是那個被劉盈認作乾姐姐,改名為劉蘭芝的南越女子。

因此她看著宛如做賊的韓信,帶著幾分嗔怒說道:“良人不是赴宴去了嗎?怎的宴會尚未結束,就獨自歸來了?”

韓信沒有回話,只是探頭探腦向外看了一下,手腳麻利的關上房門,插上門閂,吹熄蠟燭。

於是,劉蘭芝歪了歪頭,眼中滿是羞赧,結結巴巴的說道:“別……此地不是家中,兩邊都住有人……罷了,就依了良人,只是還需輕些,莫要吵醒了晟兒……”

這一下,換成韓信滿臉懵逼了。

不過他作為兵仙,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因此只是‘噓’了一聲,躡手躡腳的走回門口,從門縫向外看去。

然後,他看到了一隻黑黑亮亮的眼睛……

“啊!”

“哈哈!”

門外,劉盈放聲大笑了起來,旋即擂鼓也似的敲打著房門,高聲呼喊:“我看到你了,你粗來呀……你跑什麼?還是不是兄弟啦?”

房間內,劉蘭芝滿心歡喜:“良人,莫非是阿弟來了?”

韓信滿臉沮喪:“嗯,我就是為了躲他……”

不等韓信說完,只見劉蘭芝趿拉著鞋子,噠噠噠噠跑到門口,手腳麻利的開啟了房門,笑嘻嘻的說道:“阿弟來了,快,進來坐吧!”

“見過姐姐。”劉盈很隨意的拱拱手,旋即看著躲在房間內不出來的韓信,對劉蘭芝笑著說道:“進去就算了,我找姊夫有事……嗯,實話實說,就是讓他到我軍中當個參議。”

然後,劉蘭芝三兩下就把韓信推了出來,同時不忘耳提面命:“良人在長安就我阿弟一個朋友,你可要好好幫忙,別總擺架子……上次人家舞陽侯跪迎你,你居然還冷嘲熱諷人家!”

韓信滿臉無奈,但還是跟在劉盈身後,沉默許久,終於嘆息說道:“殺雞焉用宰牛刀……再說,我功勞太大了,對你不好。”

“有多大,比我還大?”劉盈很是自信的挺了挺腰。

嗯,他對於輿論造勢很是精通,如今在許多普通漢國百姓心中,大漢太子的功績僅次於大漢皇帝,就連官方宣傳中的功勞第一的曹參都難以望其項背,就別說許多功績只存在暗不見天日的檔案庫中的韓信了。

於是韓信越發黯然,畢竟大丈夫當彪炳史冊,他的功勞不是不可以被抹殺,但至少提一嘴啊……

比如凱旋門之上的那些浮雕,哪怕給個背影呢……

劉盈笑著問道:“你就不想知道這場仗我準備怎麼打?”

韓信愣了一下,他偷偷溜走的時候劉盈剛死皮賴臉從劉邦那裡要走統兵權,並且開始滿世界找他。

因此,他對於後續發生的事情,完全不知,只是心癢難耐之下,還是賭氣的側過頭:“不想。”

呵……劉盈自顧自的說道:

“此次作戰,我想檢驗一下新軍的戰力,想看看長槍、火槍、火炮、鐵騎相互結合,能夠爆發出怎樣的戰鬥力……而且在曠野之上和自詡馬背上的民族展開一場全騎兵會戰,想想該是一種何等波瀾壯闊的景象!”

“既然你不想去,那就算了。我懂,這人一上了歲數,思想難免因循守舊,在步兵方陣中大量列裝火槍,確實開兵家未有之先河,你擔心無法適應也是常理……”

劉盈說完,轉身離去。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轉頭的時候,身後傳出韓信滿是掙扎的聲音:“好吧,我陪你去就是了……”

劉盈轉過頭,摟著韓信的脖子:“這才是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