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草原。

東方先是泛起了魚肚白,不知什麼時候,一縷陽光就像箭一樣穿過那混沌的天色灑向大地,然後紅日便破雲而出。

天亮了,漫漫長夜終於在遠方的狼群嗥叫聲中退卻。

寂靜空曠,僅有零星犬吠之聲的河谷中頓時熱鬧了起來,人喊馬嘶,牛吼羊叫。

這裡是烏孫人位於河西之地最東端的駐牧場,凜冬將至,這裡的草已經快被他們的牲畜吃完了,需要儘快轉到冬季牧場。

不過這個部落的冬季牧場距離此地很遠,一路上要經過幾道洪水氾濫後形成的淺灘,以及零星的戈壁,所以他們要有很多的東西要提前準備。

當炊煙升起,空氣飄蕩著酸奶燉肉那種微微腐爛發酵的氣息時,那些比車輪高不了多少的小孩則驅趕著羊群前往依舊長滿綠草的山坡,力爭在轉場之前讓每隻羊都膘肥體壯,好撐過接下來半個多月的顛沛流離。

而部族中的男人則開始忙碌著將木柴乾草裝車,這是路上的燃料和牲畜的口糧,接著則在溪流上游用羊皮口袋灌裝清水,不過這不是給人喝的,而是用來飲馬飲牛,畢竟接下來牛馬將是主要的馱獸,關係著他們能不能將所有的財富都安穩轉入冬季營盤。

至於部族中的老人,則隨意在懷裡塞了兩根肉條,一袋馬奶酒,翻身上馬準備出發,他們的任務是在大隊人馬趕到當晚的宿營地前搭好帳篷,讓精壯的族人能夠睡個安穩覺。

等到快中午的時候,收拾停當的部族開始出發,從河谷走向一片起伏不定的丘陵草原。

羊群擁擠成一團,咩咩地叫個不停,給這枯燥的遠行增添了幾分活力。

牛群走得緩慢,時不時的就要往馬群裡擠一下。

而馬群顯然不願意和這幫遲鈍的傢伙混在一起,蹽起蹶子就跑,惹得牧馬人策馬狂追,鞭花炸得震天階響。

駱駝是這支隊伍中最散漫的動物了,稍不注意它們就會停下腳步,卷著青草細嚼慢嚥一番,任你如何轟趕,就是不挪地方,以致整個隊伍越拖越長。

雲在空中變幻著形狀,變來變去總是白的,草原在腳下不停地變幻,最初蒼茫而震撼人心的曠野景象漸漸讓人感到枯燥麻木,即便是那些精力十足,跑來跑去的小孩子也失去了興致,斜靠在他們母親的肩膀,伴隨著牛車的搖晃而昏昏欲睡。

就這樣,部族的行程就在無聊之中繼續。

只可惜平靜的生活沒有持續多久,在烏孫人部落的東北方向,塵土飛揚,馬蹄隆隆!

“是匈奴人,匈奴人來啦……”

“快跑啊……”

烏孫人並不認為狂飆而來的匈奴人會和他們保持和平,因為在正午驕陽之下,匈奴騎兵手中那無數高高舉起,泛著金光的青銅內弧刀已經說明了一切!

戰爭,再一次降臨在了河西之地!

隨著匈奴騎兵的越來越近,預料之中的廝殺卻並沒有發生,烏孫人高呼的‘快跑’,主要就是喊給部族中的男人聽的。

他們紛紛跨上駿馬,搶過幾袋馬奶酒和炒米,打馬如飛的向著匈奴騎兵來的反方向狂奔而去,徒留下一臉認命的女人和滿臉懵懂的小孩。

草原上,最重要的是人命,準去的說,是男人的生命。

一個部族可以沒有牛羊,可以沒有草場,甚至可以沒有女人和孩子,但卻不能沒有馬,不能沒有男人!

因為只有有了馬和男人,就可以得到別人家的牛羊、草場,從丈夫身邊奪走他們的妻子,從父親身邊搶走他們的女兒!

千百年來,他們就是這麼過來的,而千百年後,他們依然還會保留著這種傳統。

正如只識彎弓射大凋的草原大汗說的那樣,人生最大的快樂在於到處追殺你的敵人,侵略他們的土地,掠奪他們的財富,然後聽他們妻子兒女的痛哭聲。

烏孫人強大的時候就是如此對待月氏人,如今更加強大的匈奴人自然也會如他們對待月氏人那樣對待他們!

很快,失去了男人保護的烏孫人部族迅速被匈奴人接管,在一片哭喊聲中,手持彎刀短矛的匈奴騎兵粗暴的從烏孫女人懷中搶走她們的兒子,同時不忘滿是淫笑的在對方鼓鼓囊囊的胸口掏上一把。

這是草原人的慣例,征服一個部族之時,處決所有高過車輪的男人!

血腥瀰漫之時,狼頭大旗隨風飄來,旗幟下,騎乘在純白色駿馬之上的,赫然就是幹掉了自己親爹上位的老上單于。

他如鷹隼般的眼神掃視一圈,對於匈奴男人將烏孫女人按倒在地上,甚至於就在對方死去兒子身邊開始姦淫的現象視若無睹,渾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