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渭水東橋。

這裡是為緩解往來長安城的交通壓力而修建的一座大型石拱橋,過橋之後,就是關中通向北方塞外,以及東渡黃河北通晉汾、燕代的蒲關道。

如今隨著遷豪令以及漢帝國的高速發展,許多陸續遷來關中的地方豪右捨不得花大價錢買附郭長安的房子,於是紛紛選擇住在長安城北的櫟陽、新城(咸陽)一代。

雖然前往長安以及藍田、止陽附近的工業園的通勤距離增加了,但買房子省下的錢卻足夠給家裡添置一輛馬車,以及好幾匹用來代步的經濟適用馬……

嗯,就是雜交了東胡冷血馬跟北方草原馬的改良版溫血馬。

這種馬繼承了冷血馬的身材高大、性格溫馴以及草原馬的耐粗飼,除了奔跑的速度不快之外,日常騎乘出門,至少看上去很有面子,一些品相好的混血馬甚至比對汗血馬也絲毫不落下風……

當天光放亮,各地修建的鐘樓不約而同的當噹噹噹響了七聲之後,里門城門大開,行人離家,市旗升起,宣告著新的一天開始。

然後,渭水東橋上就堵馬了……

好在那些混血馬繼承了冷血馬的溫馴,或者說是佛系,對人類很親善的同時,對於同類也不像熱血馬那樣的暴躁,即便是兩匹陌生馬捱得很近,也基本上不存在尥蹶子或是競速的現象。

因此,橋上只是堵馬,卻並沒有什麼惡性事件發生。

漸漸地,太陽昇高,紅著臉散發著光和熱,雖然讓橋上堵著的人開始變得煩躁,但道路卻慢慢暢通了起來。

等到劉盈的馬車到來的時候,渭水東橋的擁堵現象已經緩解了很多,南來北往的人群靠右通行,秩序井然。

不過漢朝是封建王朝,劉盈這個漢國太子並不需要排隊上下橋,而是有著獨屬於特權階級的專用通道。

雙向八車道的渭水東橋上,最中心的兩條車道除了軍隊、郵傳、諸侯王以及皇室外,即便是千石高官也不允許踏足一步,就別說是百姓了!

漢律之下,有違者官員罰款,平民入刑!

因此劉盈的馬車一路疾馳,絲毫沒有因為橋上的擁堵而放慢片刻,只不過等到了橋樑正中的時候,卻被一隊從北向南的隊伍擋住了去路。

劉盈從車窗中探出頭,聽到哀樂之聲不絕於耳,只見白色的招魂幡迎風飄揚。

他皺了皺眉,正準備讓人去問問,卻見跟隨他一同出發的少庶子中行説已經很機靈的打馬上前。

少頃,中行説飛奔而回,身後還跟著兩個蓄著短鬚,披麻戴孝的中年人。

這兩個人劉盈都認識,其中一個是臧荼的長子臧衍,另一個則是臧荼曾經的部將,欒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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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在臧荼被降為關內侯,遷往關中居住之後,欒布也跟著棄官不做,隨侍在臧荼身邊做個門客,以父侍之。

畢竟欒布曾受臧荼大恩,滴水之恩自當湧泉相報。

劉盈看著跪倒在地行著大禮的臧衍和欒布,自然明白這是在為何人發喪。

臧荼前些天染病不治這件事他知道,只是那時候的竇漪房剛剛生育,再加上他是帝國太子,不太適合前往曾經為王,後來反叛的臧荼家裡弔唁。

劉盈敲敲車廂,讓車伕挪動位置,給發喪的隊伍讓開通道,接著看向臧衍問道:“這是要往商洛,還是要往哪裡?”

畢竟秦嶺的地位類似於雒陽的邙山,無論是前秦還是漢國的權貴死後,大多都埋在了渭水之南靠近秦嶺的地方。

因此如果臧荼想要埋到秦嶺的話,發喪的隊伍應該走渭水西橋,如今走了東橋,大機率是往商洛去了。

不過臧衍卻搖了搖頭,滿臉悲慼:“家父生前曾言鳥飛反故鄉兮,狐死必首丘。因此讓我將他送回燕地安葬……”

劉盈嘆息一聲,從腰間解下一塊羊脂玉雙手遞了過去:“這一路山水迢迢,花費不小,區區玉飾,權做帛金,還望收下。”

帛金,指的就是葬禮上送的禮金。

“太子賜,不敢辭。”欒布上前半步,雙手接過躬身行禮:“某替家主敬謝太子美意!”

“很好。”劉盈點點頭,看著欒布問道:“你今後將作何打算?”

欒布臉上閃過幾分茫然:“承德候(臧荼)待我恩如父子,此次送葬之後,我當結廬而居,為之守陵三年。再然後,就不知道了……也許,會去梁國投入梁王門下……”

畢竟他侍奉臧荼是為了報恩。

“去梁國作甚?你捨得眼前這花花世界?”劉盈笑了笑說道:“不如守陵結束之後,你來我天策上將軍幕府做事,我聽聞你曾是燕將,曉暢軍事,這也算是專業對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