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華燈初上。

劉盈白天的時候吃飽睡足,現在到了夜晚,反而沒有絲毫睏意,而且之前連夜趕路,導致他也沒有心情去處理書房中堆積如山的文書。

嗯,主要是懶……

重要的是他找到了一個新的樂子,那就是和自己還沒有出世的孩子打架……

許是認生,劉盈把手放在竇漪房肚子上時,瞬間被小傢伙一腳踢開,然後再次放上,又被踢開……

於是,劉盈玩的不亦樂乎,竇漪房則滿臉懵逼……

畢竟小傢伙是在隔山打牛,劉盈是牛,她就是山……

也因此,她才是那個最先捱揍的人……

“你說這是個男猴還是個女猴?”劉盈一本正經問了一句。

“啊?”竇漪房愣了一下,先是搖搖頭,旋即偷眼看著劉盈,弱弱的說:“奴、我希望是個男孩子……”

劉盈點頭:“我也是如此……嗯,主要是聽人說,侄女賽家姑,這要是生個跟我姐姐一樣的女兒,那還得了?”

竇漪房掩嘴一笑,沒有接話,劉盈可以花式吐槽劉樂,但她不行,畢竟她只是個家人子,而且當著劉盈的面吐槽劉樂,劉盈會怎麼想?

“嗯,一直想問你,老忘。”劉盈晃晃腦袋說道:“你什麼時候學的醫術?”

竇漪房悚然一驚,杏眼圓睜:“莫非是把東陽君吃壞了?”

東陽君是張不疑的封號,是他尚公主之後得到的恩賜,有名號無食邑不世襲,畢竟他還有留候這個爵位要承襲。

聽到竇漪房的話,劉盈也愣住了,有些疑惑:“什麼吃壞了?張不疑吃壞了跟你有什麼關係?”

“是止陽。她前段時間找我,讓我給東陽君寫個藥方調理一下,畢竟……”竇漪房解釋了一句,臉紅紅的看了看劉盈,眼中閃過心照不宣的神色,接著說道:

“我沒有見過東陽君,不知道他的身體情況,因此只是寫了一個補中益氣的藥方,從書上抄來,食補多過藥補的那種……不過殿下常說,盡信書不如無書,再加上是藥三分毒,因此我擔心會把東陽君吃壞了……”

大郎,吃藥了……劉盈腦補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畫面,笑著問道:“沒事,張不疑結實著呢,吃不死……嗯,我的意思是大母生病的時候,聽說你每天都會去給大母扎針,這也是書上學的?”

竇漪房搖了搖頭:

“那是我在未央宮做女官時,一個前朝的老宮人教我的……那時候我看他無兒無女年紀又大,總是安排他做些輕鬆的勞作,因此他送了我一卷名叫《靈柩》的書,據說那是他的師父,也就是秦朝年間的太醫令夏無且(ju)手書……”

劉盈嘖嘖稱奇:“沒想到宮中真是臥虎藏龍之地啊……他人現在在哪,找來讓我見見。”

竇漪房臉上閃過一抹哀思:“那人兩年前就因年邁去世了……嗯,他其實不是宮人,最早的時候是秦宮中的一名醫士,只因秦始皇一味求仙,所以那些勸諫的醫家就被罰入宮中做了宮人……”

劉盈沉默了一下,竇漪房說的‘罰入宮中’,應該指的是受到了和太史公同樣的刑罰,只不過漢朝的刑罰稍微寬鬆了一些,太史公得以繼續以自由人的身份寫完了《史記》……

所以,他準備趁著這次李氏病倒,劉邦心裡惶惶難安的時候,勸說劉邦重新修訂刑罰,廢除那些肉刑,改為罰款或是流放!

嗯,罰款可以讓地方官府增收,至於流放……正好省去移民邊塞需要補償的安家費!

一舉兩得!

對於這件事情,劉盈心中有十足的把握,改革律令完全可以打著為李氏祈福,推行仁政的旗號進行!

因此,絕對不會有任何阻力,並且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推行全國。

畢竟家天下,重要的是漢朝的政治正確就是‘以孝治天下’,李氏作為太上皇后,無疑就是天下人的祖母,誰敢反對變法,誰就是不孝子,人人得而誅之!

在劉盈低頭不語的時候,竇漪房像是想起了什麼,慢慢站起,從一口大箱子裡面摸出了一個烏沉沉的人首鳥身佩,獻寶似的放在劉盈面前。(注1)

“殿下請看,這是那名老宮人在臨終前送給我的,說是什麼可以號令天下醫者……我又不出宮,所以送給殿下了!”

“號令天下醫者?”劉盈皺皺眉頭,他覺得這話很熟悉,畢竟他有一塊據說能夠號令天下墨者的矩子令。

可問題的關鍵是,就算是世之顯學的墨家,如今隨著老一輩的墨者逐漸去世,如今還篤行墨家理念,以墨者自居的年輕人也少之又少,從原先的近三千人,滑落到了如今的不足兩千!

就這,還是他引入了一些馬哲理論,和魔改的刺客理念之後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