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上,韓信身邊衛士用馬車粗略的組成營壘,空缺的地方則派遣專人站崗,兩個時辰一輪換。

此時篝火處處燃起,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燉煮肉食的香氣。

營壘外側的一處篝火,賁赫趴在毯子上,上衣撕裂,露出白白嫩嫩的嵴梁,嘴裡叼著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一根柴火棒,瑟瑟發抖。

這是在為拔出後背的凋翎箭而做準備。

箭傷比槍傷更難處理,這是因為古人‘心思歹毒’,無論是狩獵還是打仗使用的箭頭,雖然形狀有所不同,但基本上都帶著倒刺,為的就是防止箭頭從目標身體上脫落,可以確保將箭頭移除所造成的傷害比被箭擊中更大,當試圖拔出一個有倒刺的箭頭,實際上會撕裂周圍的組織,造成巨大的、可能是永久性的損傷。

比如歷史線上的劉邦,先是捱了項羽一箭,之後征討英布的時候又捱了一箭,然後就掛了……

畢竟古人,無論東方還是西方的醫療手段其實都相差彷彿,大體就是先把箭桿折斷,然後切開口子,最後大力出奇跡。

因此,手術很成功,但病人死了的事情比比皆是……

不過後來也衍生出了一種新方法,那就是等傷口腐爛,肉鬆了,就可以輕鬆拔箭了。

比如遊牧民族開始使用羊睪丸、羊腸之類的奇怪東西,捏碎了敷在傷口上,等過幾天傷口臭了,然後用刀把腐肉和箭頭一同取出。

嗯,關二爺的刮骨療傷大致就是如此,因此很大機率不是關二爺牛x,而是已經沒有知覺了。

而這種方法的進化版本,就是把蛆蟲放在傷口上,讓蟲子吃掉腐肉,安全無痛,拿破崙執政時期的法軍就採用的是這種方法,只不過不再是取出箭頭,而是鉛彈。

嗯,在抗生素濫用的後世,蛆蟲療法依舊是挽救諸如糖尿病患者、傷口不易癒合者免於截肢的救星。

也因此,在古代的戰場上,弓箭手被敵人抓住,通常大家都捨不得一劍殺死他,而是會一點點的虐殺,畢竟他射箭射的很爽,中箭的人則痛不欲生。

此刻,一個膀大腰圓,據說是軍中醫官出身的衛士蹲在賁赫身邊,仔細檢視了他的箭傷之後,看向韓信微微搖頭。

“不好辦啊,頂在骨頭上了,恐怕得開刀才行……”

“會死嗎?”

“嗯,小問題,死不了……唔,今天死不了。”

“那就治吧。”

在賁赫的驚恐萬分中,醫官從小箱子掏出了一大堆的瓶瓶罐罐開始準備。

而韓信則半蹲在賁赫面前,直視著他詢問道:“你之前說,英布意圖謀反,是真是假?”

“千真萬確!”

賁赫吐出嘴裡的木棍,甕聲甕氣說道:“之前淮南王和趙王張敖一起,從陳郡秘密購買了一批重灌鎧甲,為的就是陛下一旦山陵崩(注1),而太子年幼,他們正好起兵作亂,和漢皇三分天下!”

“嗯,這我早就知道了,說點我不知道的,要不然……”韓信雖然沒說什麼,但側了側身體,露出了那一邊正跪在地上的淮南國侍衛。

“哦,對了,淮南王還和閩越王定有攻守同盟,意欲瓜分東甌國……嗯,他還讓人重金從別處聘請來了幾名工師,試圖自己研製火炮!”

“什麼?火炮?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我並沒有見到實物,但聘請工師之事千真萬確,而且自從工師來了沒多久,八公山中時常傳出雷鳴陣陣……”

韓信從地上站起,雙眼中殺氣騰騰,但嘴角卻忍不住的向上揚起。

他曾經去看過漢軍中的鑄炮工坊,按照劉盈的說法,如果沒有那種由電力驅動的鏜床,想要獲得一根不易炸膛的炮管,需要的前置工藝數不勝數,問題的關鍵是,劉盈說,他自己也不清楚,也從來沒有做過類似的嘗試,因此別人想要逆向研發,用手工方式製作炮管,無異於難於登天。

所以,韓信並不覺得英布能用淮南國的工業水平製作出火炮,或者說,製作出可以和漢軍火炮相抗衡的火炮。

至於賁赫所說的八公山中的雷鳴,應該是在研究炸藥,畢竟每年長安城都會舉行煙花晚會,炸藥因此流失在外也屬正常。

然而這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那就是煙花裡面放的炸藥的配比,和真正的火器裡使用的炸藥配比,完全不是一回事。

能炸,但要想炸死人,只怕需要幾十斤的炸藥堆在一起才行……

不過,這就是英布在找死了!

無論是劉邦還是劉盈,都能夠容忍他彷制一點重灌鐵甲,但他非要把手伸向火器……

呵呵。

於是韓信一臉愉悅的走回篝火前,伸手捂住了他那個被劉盈認作乾姐姐,於是改名叫做劉蘭芝的夫人的雙眼:“乖,自己捂著耳朵。”

韓信說完,向他的侍衛長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