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戲水之畔,酈邑。

如當年統兵數十萬的周文一樣,項羽統帥四十萬的諸侯聯軍,也選擇駐紮在了這一代。

無他,此刻靠近水源,可滿足數十萬人日常所需。

此刻聯軍大營中, 軍帳連綿百里,旌旗飄揚,劍戟閃亮,信使斥侯來去匆匆,一派殺氣騰騰的模樣。

中軍帥帳,項羽手握竹簡, 嘴角顯出一抹冷笑。

“沛公欲王關中, 令子嬰相,珍寶盡有之……”

這是黎明的時候, 一個化妝成農夫的信使送來的密件,密件的主人,正是劉邦手下的左司馬曹無傷。

項羽冷笑片刻,將密件傳於范增手中:“亞父,你怎麼看?”

范增接過,昏黃的眼睛中閃過一抹了然,旋即恢復到平靜如水:

“劉邦居山東時,貪財好色,狎侮士人。如今他先入關中,珍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

“與民約法三章,且收斂秦皇子女遺骸,安葬於驪山帝陵,其志恐怕不小……”

“我聽相師曾雲,劉邦頭上有云, 五色而龍形,此乃天子之氣, 昔日始皇帝南巡,就是為此而來,只可惜半途而廢……”

項羽打斷他的話,徑直問道:“亞父的意思,就是打咯?”

范增點點頭,只是沒有多說什麼。

項羽眼中閃過一抹陰鷙,輕聲呵道:“持戟郎何在?”

韓信從帳外走入,拱手行禮,只聽對方一口氣說道:“將此信傳閱魏王豹、趙相張耳,趙將司馬卬、丁復、申陽,齊將田都,燕將臧荼……”

就在韓信領命欲走之時,項羽再次大聲吩咐道:“傳令下去,殺牛宰羊,饗宴士卒,旦日合戰!”

韓信走後沒多久,坐在帳篷一角的項伯伸了個懶腰,像是剛剛睡醒一般, 揉著脖頸向帳外走去。

在他身後, 范增有些莫名,項羽臉上則浮現出一抹了然的微笑。

…………

灞上,楚軍大營。

帥帳之中,劉邦看著擺放在案几一角的酒壺,慢慢伸出手,但像是下定決心般,又把手刷的一下縮了回來。

過了大概幾秒,他再次把手伸出,之後又掙扎著收了回來。

如此反反覆覆十多次後,他終於下定決心。

“就喝一小口,應該沒問題吧……”

“我已經有半日沒有喝過了,犒賞自己兩口也是應當!”

“冬天太冷了,多喝幾口正好暖暖身子……”

“哈……爽!”

劉邦擦擦嘴,心滿意足的將空酒壺仔細藏好。

少頃,大帳門簾掀起,劉盈扎著兩根羊角辮,垂頭喪氣,一副生無可戀的走了進來。

他在帳篷中站定,吸了吸鼻子,有些狐疑的打量著劉邦。

劉邦臉上閃過一絲窘迫:“酒味是盧綰留下的,他喝酒了,爹沒喝,真的,我戒了……嗝!”

劉盈搖搖頭:“父親想喝就喝,何必在意我?”

其實他並沒有要求劉邦戒酒,完全是劉邦自己提出來的,而且還大言不慚的說什麼人要有毅力和恆心,要給他做個榜樣,還讓他做監督……

劉邦正要再辯解兩句,不經意間看到了劉盈梳著的羊角辮,壓下笑意,詢問道:“你娘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