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森,尹森什麼?這個名字後面還跟著一個模湖的姓氏,但是川上濟沒有聽清。

“我要抗生素,還有其他消炎的藥物,紗布和碘酒——算了,你直接給我一個急救箱。”

“這不符合規矩,你不能——”

“現在,現在就要。”

重響,有人一巴掌拍在什麼東西上。然後是惱怒的低語,阿馬尼亞克把他的訴求又重複了一遍。

另一人妥協了,他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我需要知道具體情況。”

“我有一個朋友……”

啊,有一個朋友系列。川上濟開始懷疑他究竟是產生了幻覺,還是阿馬尼亞克真的在找另一人討要藥物。朋友,組織內部幾乎沒有人使用這個詞。

阿馬尼亞克描述著槍傷,高熱,腐爛的組織和膿血。聽完描述後,那個人給出了客觀的判決:

“沒救了,尹森。感染這麼久了不可能治好,大機率已經染上敗血症了,最好的方式是等他嚥氣,然後找個好位置埋掉。”

“我知道,我想試試,救不回來也沒什麼損失。”

“行吧,任性的傢伙,你知不知道這些東西在中東比黃金還珍貴……”

塑膠袋響動的窸簌聲,有什麼東西,能救川上濟的藥物被裝進袋子。阿馬尼亞克低聲道謝,川上濟又聽到了腳步,以及遲疑的聲音:

“尹森,你衣領下是什麼?”

啊,竊聽器。

川上濟知道自己的小把戲被發現了,他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來,肺部像是浸泡在水泥裡,這時候連呼吸都困難,更別提笑了。被發現的很是時候……

然後是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響,以及尖銳的蜂鳴。那枚依附在尹森身上的竊聽器被毀掉了。

…………

沒了外來聲音的刺激,川上濟的意識徹底遊離在黑暗裡,或許會永遠遊離在黑暗裡。直至又誰粗魯地把他從藏身處拽出來,弄醒了他。

“嚥下去。”阿馬尼亞克命令道。

他餵了他藥片,然後是水。好在川上濟沒完全失去意識,還有自主吞嚥的功能。他又餵了一些水,和另外幾片藥。

做完這些後,川上濟感覺到阿馬尼亞克撕扯他衣服,搜身,尋找著接收竊聽器的裝置。

川上濟知道,他會在他上衣內側的暗袋裡發現一副摺疊耳機——這只是個幌子,真正的接收裝置是貼在川上濟耳道內側的微型音響,幾乎不會被發現,雖然長期佩戴可能損傷聽力。

但這個幌子讓阿馬尼亞克停止了搜查,因為他發現這個耳機很明顯沒被拿出來過,在感染的影響下,它那處心積慮的主人還來不及使用它:

“小鬼。”小聲的自言自語,“我很高興你現在病得沒機會擺弄這些壞事。”

“可能以後也沒機會了。但是我盡了最大的努力。”阿馬尼亞克又加了一句。

最大的努力。川上濟記得那個和阿馬尼亞克交談的人所說的,敗血症。如果他全身的血液都壞了,沒有人能救得回來,哪怕血液裡注射無數針抗生素……

好在情況沒嚴峻到這個地步。

在第二天中午川上濟就退了燒,在藥物的作用下潰爛的腿開始癒合。令人驚訝,他在好轉,感染那麼多天後沒有死去,甚至沒燒壞腦子。成功掌控身體後,川上濟無所事事地趴在地上,扒拉著被太陽曬得滾燙的灰,利用樹枝的影子計算經緯度。

阿馬尼亞克把他拎了起來,以免傷口再度感染。然後黑著臉把那副耳機在川上濟面前晃來晃去:

“監聽我,小鬼?我要是脾氣差點就直接把你扔去餵狗了。說實話,感染成這樣都沒死,你真是個醫學奇蹟。”

“……別叫我小鬼。”川上濟半天憋出來這樣一句話,“謝謝,阿馬尼亞克。”

阿馬尼亞克沒對他的感謝有多少表示:“怎麼不是小鬼,你這個年齡應該去上大學。”

“上學?那會是場災難。”

“說實話,組織需要提升提升成員的文憑,至少該教教他們怎麼禮貌用語。”

“說起組織,我們好像還沒完成任務?”川上濟想到這件事,他輕聲說道,“我們要自己想辦法,找到那個打了我一槍的混蛋,然後拿回資料,順便報仇。”

這個話題就這樣流水般滑過,川上濟沒有詢問阿馬尼亞克在人生地不熟的中東為什麼有人脈,能搞到這些藥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