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男人?你敢罵我是臭男人?!”時深先生的霧氣之臉瘋狂扭曲了起來。

他跪在地上憤怒地咆哮著,心臟在靜默的月色下發出爆炸的聲響,骨節層層生長,白色的骨頭從他的身體中穿刺而出,森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塌陷,動物們被他的嘴巴吞噬,萬噸的月光和雨水吸入它的肺腑。

幾秒後,暴力的巨人站在懸崖旁邊。

它低頭,注視著丹生夫人,肩膀上扛著巨大的鬧鐘。

金色秒針慢慢靠近12點方向,58、59......

“轟!”爆炸聲摧毀了這個白色的世界。

“啊啊啊!!!”她痛苦地抱頭尖叫起來。

......

“啊啊啊啊!......啊?!”

丹生夫人猛地坐了起來,汗水浸透睡袍。

床邊是凌晨八點的鬧鐘,嗡嗡嗡地巨響著,她在這種嘈雜的聲音中愣了許久,然後轉頭去看窗外細密的東京雨水。

窗外淅淅瀝瀝,大概從昨晚就一直在下。

她嚥了咽口水,伸手將鬧鈴關掉,接著走到洗手間脫下溼漉漉的內衣,走到庭院開闢出來的溫泉裡,脫下睡袍走了進去。

女傭人端來牛奶,放在漂浮盤上,推了過來。

“今天有個大新聞。”女傭人說。

“什麼新聞?”丹生夫人頭也不回地問道。

“羽弦稚生那孩子,消失了。”女傭人說,“誰也找不見他,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丹生夫人奇怪地起身,水珠從她潔白的身軀簌簌而落,她忽然流下眼淚來,一個狠命的巴掌打在自己的臉上。

女傭人被嚇的退後一步:“您怎麼了?”

“少騙我了,我一定還在做夢!”

丹生夫人流著眼淚,哈哈大笑起來。

“是真的。”女傭人趕緊大聲道,”nhk本部大廳的人特意打電話來道歉,問您是否還要去會館。那孩子真的消失不見了,但您不用擔心,他們說還是有表演的。”

漫天的雨水從溼潤的天空落下,落在溫泉池塘裡,濺起漣漪。

丹生夫人緩緩地坐了回去。

她抬起頭,瞳孔倒映著雨水的世界。

這就是雨。

讓人分不清凌晨和午後,連同世界的邊界一同模糊。

“我好想他。”丹生夫人輕聲說。

“想念誰?”女傭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羽弦稚生。”丹生夫人低聲說,“寫劇本真的好痛苦,寫不出來時更是痛苦,可只要想到他,我就能堅持下去,我等了十天,就為了再次看到他,想提前見到他,和他聊聊天說說話,可他消失了。”

“他不是消失,他還存在某個地方。”女傭人笑著說,“那是個很棒的孩子呀,說不定是為了更大的驚喜呢?”

“我只是想見他。”丹生夫人說,“近距離,觸手可及。”

孤獨像是雨水將她的身體纏繞了起來,帶著靈魂向天空飛去,她閉上眼睛,俯瞰著宏大的東京地平線,試圖想著他在幹什麼,有沒有在笑,早餐吃的是什麼,昨晚睡的好不好,時深先生會不會跟他交談著什麼。

‘世界如此宏大’她在心裡想著,‘下輩子再也不要當作家了,做一個平庸的傻瓜,免受思想之苦,下雨就是下雨,做夢也只是生理現象的一環,除此之外再無別的,不增添意義,就不會思念的那麼痛苦’

“哦對了,花枝小姐,這是那孩子剛釋出不久的訊息。”女傭人將一臺手機拿到丹生花枝的面前,“請您過目。”

“但盼風雨來,能留你在此。”丹生夫人緩緩地注視著,“即便天無雨,我亦留此地。”

“很好的短詩呀。”她輕輕嘆息,“時深先生應該也在他身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