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女士是當家花旦,她說話自然是夠分量的。大家對她的提議都沒有什麼異議,全票透過。

“好。”朱經理拍掌,“那就聽姚霜的。”

等到所有人都卸完妝收拾好東西,大家就跟著姚霜去她口中的那家店。

方圓劇院在cbd邊上,所望之處皆是高樓大廈,晚上十點有不少高樓還是燈火通明,想必是加班的996們還沒下班。路上也有不少白領打扮的上班族,有的行色匆匆一心朝地鐵站走,有的三兩成群說說笑笑,聊著等下吃什麼估計是要去吃夜宵。

路燈略顯昏黃的燈光,霓虹燈五彩斑斕的顏色,高樓大廈中透出來的滿懷社畜怨念的光亮與澹澹的月光,照亮了街道。

姚霜領著眾人一路七拐八拐,遠離矗立的高樓,來到了一片相對低矮的建築群,最後拐進一個小巷裡。

小巷裡還挺熱鬧。

全是賣吃食的店,有不少穿正裝的白領,看著很靠譜。

江祺懷疑馮止秋說的和姚霜說的是同一家店。

小店不小,店面還挺大,上下兩層,是個麵館。

夫妻檔,兩口子看著三四十歲,店裡坐了一桌客人。姚霜一進去就熟練地道:“老闆,我們這兒四五十個人,坐得下嗎?”

“坐不下。今天天不冷,1樓坐一些,外面擺幾桌,剩下的去隔壁坐,我和隔壁說一聲,行麼?”老闆娘回答得也很熟練,看得出來方圓劇院的這些演員們下班後都喜歡來這兒組團吃宵夜。

“行,我們明天還有演出,老闆娘記得照顧些。”

“知道,清澹,不放辣。”

然後眾人就開始點餐,明天有演出的點的基本上都是餛飩,清湯粉面之類的。這家店賣的東西很雜,選單足足有一面牆,朱經理因為不用登臺所以沒什麼顧忌,給自己點了份牛雜煲,江祺晚上盒飯吃得有點撐,只點了一小碗餛飩。

小店的兩口子忙活起來,朱經理又去不遠處的輕食店買了一批鮮榨果汁,輕食店的店員快樂地抱著小箱子一趟一趟地送。

然後朱經理就坐下和馮靈聊了起來。

聊的很專業,朱經理居然和馮靈剖析起《皇女傳》這出戏,聊到後面從聊戲變成了聊現在的戲曲該如何改革走出固步自封的困境。

聊到這個地步馮靈已經聊不下去了,只能搬救兵把寫戲本子的汪杏花抓過來一起聊。

汪杏花剛剛趁人多的功夫沿巷買東西吃,從炒飯,串串,炸雞,奶茶,生煎吃到雞蛋灌餅,手抓餅,在手上拿著一個沒啃完的手抓餅路過餛飩小店準備往另一邊的豆花店走的時候被馮靈當場抓獲,被迫和朱經理聊這些年戲曲的變遷。

汪杏花表示她哪知道這些年戲曲的變遷啊,她是當了很多年鬼不假,但她那是地縛靈,被困在戲院裡出不去壓根就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

更不用說她的世界和這個世界還不是同一個世界,朱經理說的汪杏花只能胡亂答,彷彿被老師抽查的學渣,連帶著手上的手抓餅都變得沒滋沒味了起來。

江祺原本坐在馮靈隔壁桌,聽著聽著已經搬著小板凳挪到隔壁店的桌邊了。

正好和姚霜一桌。

“朱經理不是話劇部的經理嗎?我怎麼感覺他好像很懂戲曲的樣子。”江祺問道。

姚霜點頭:“朱經理是話劇部的經理,但他最開始是戲劇演員。”

“唱滬劇的,後來轉行當了話劇演員,演了幾年話劇後又去演藝圈拍了幾年戲。你別看朱經理現在胖胖的好像發福了,他之前演戲的時候老演皇帝,劇說年輕的時候還挺帥的。”

“我聽楊經理說過朱經理家是戲曲世家,他爸媽都是老戲曲演員。我們戲曲部如果請了外來戲團唱戲,朱經理也老是過來看,我們兩個部門之間還蠻熟的。”

說著,姚霜嘆了一口氣:“不過在方圓劇院,我們兩個部門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江祺能理解姚霜的言下之意,話劇票的票價都是戲票的兩倍,可不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嘛。

幹戲曲演員這個行當,除了虛無縹緲的藝術追求,最主要的還是錢。戲票賣得便宜,票賣不出去,自然就沒錢。

沒錢連飯都吃不飽,何談藝術追求。

這種話題江祺就不摻和了,江祺瞧周圍,指著邊上的一家2樓亮著燈,一樓鎖著門,也沒招牌的店問道:“這是店鋪還是民居?”

姚霜看了兩眼:“不知道,可能是專門做外賣的店吧,2樓住人的那種。”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餛飩就端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