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似乎不知不覺之間,別人也覺得他做這些也是理所應當。

再一次的,他深切地感受到,權力和責任往往是對等的,到了某個位置,不能說只享受權力帶來的便利,而完全不承擔相應的責任和付出。

檢查結果出來,老爺子笑呵呵地看著仨人,道:“我說什麼來著,你們一個個全跑來不說,還耽誤了半天的功夫,任明,你別在這兒晃悠了,趕緊回去吧,那麼老些人還等著你去指導戲呢。”

任明笑著道:“田野老師,我們也是擔心,您是沒瞧見,您磕著的時候,幾個孩子當場都嚇的臉色發白,要不是怕人多添亂,恐怕現在來的都不止我們仨。”

老爺子笑著搖了搖頭,轉而問道:“對了,小徐,檢查一共花了多少錢?”

徐容當即轉過頭,問道:“嗨,濮院、任院,這得算工傷吧?”

“那肯定,那肯定,回頭拿著票去院裡報銷。”

老爺子臉當即一繃,瞧著相當不悅,道:“胡扯,我什麼事兒沒有,你們非要拉著我體檢,噢,完啦還要報銷,到底多少錢,你跟我說實話,我不佔這個便宜。”

徐容愣住了,任明和濮存晰也有點尷尬,老爺子給演員示範受的傷,因此產生的花費,在他們看來報銷實在太合情合理了。

“不報不報,其實也沒幾個錢,這樣老爺子,您要是覺得過意不去,把您的畫送我一副吧?”徐容當即想了個由頭說道,老爺子師承近代國畫大師李苦禪,還舉辦過多次畫展。

“好嘛,我說什麼來著,原來在這等著我呢。”老爺子臉色稍微好看了一點,因為他也明白,但凡拿出一副畫來,徐容就絕虧不了本去,可是對浪費的錢,他心裡仍有點不大得勁兒,“我就說不檢查不檢查,你們非不應,一個個就是沒過過苦日子,不知道珍惜。”

徐容見任明和濮存晰光賠笑,卻不言語,知道他們倆都怕挨訓,因為他們就是這麼成長過來的,只得再次嘻嘻哈哈地道:“其實要我說,老爺子您這跟頭摔的好啊,咱們檢查的也好,為什麼呢,沒摔這個跟頭,沒今天的這次檢查,都不知道您身體這麼健康,您看這收穫多大不是,您要是不摔這跟頭恐怕還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健康。”

“哈哈哈。”

老爺子同樣哈哈大笑,道:“理兒確實是這個理兒,我頭前兒咋沒瞧出來你這小子還挺油嘴滑舌的。”

徐容心下悄悄捏了把汗,心道我要是不把這個陡坡拐過去,恐怕一會兒您越想越心疼,越心疼越想,完了少不了又是拿我們仨一頓訓。

等樂呵完了,任明道:“小徐,存晰,你們倆送田野老師回去吧,我先回院裡。”

徐容當即道:“行,那我去開車。”

“好。”

上了車,老爺子和濮存晰坐在後排,也不知道今兒個是傷著了,老爺子突然莫名地多了許多感嘆,道:“這一晃,小徐都挑大樑了,幾十年前,那會兒我們都還年輕,於是之、英若誠、呂齊、張瞳、林連昆、童超,還有童弟和朱旭,都住在劇院的宿舍裡,一起演出、巡演,逮著個空兒,整幾瓶二鍋頭,再搭上盤花生米,就能喝到大半夜。”

濮存晰不時的應和一句,這些故事,他從這些叔伯阿姨的嘴裡,早已聽了不下百遍,可是每一次都還當作新鮮的聽。

老爺子見濮存晰和徐容都聽的認真,聲調稍微拔高了點,以增加感動的力量:“那時候我們一般都在英大學問家喝,就是若誠他爹,英大學問早年接受過傳統教育,後來又留過洋,懂的多,說話也有意思,那時候大家都喜歡去他家坐坐。”

“說起來喝酒和英大學問,還有一件事兒特有意思,三年困難時期,那時候吃穿全是定量供應,買酒得要酒票,外面賣得只有二十來度的露酒,其他的,想喝也喝不著。”

“不過也不是沒法,那會兒刁光覃是委員,每個月都有一定量的醫用酒精特供,不過他只抽菸,不喝酒,而朱旭呢,不愛抽菸,卻特喜歡喝酒,每個月都拿著自己定量的大前門去換他的酒精。”

徐容詫異地地問道:“醫用酒精,那能喝嗎?”

老爺子哈哈笑著,道:“所以啊,我們就拿著酒精,跑到了英大學問那,問他,這玩意到底能不能喝,喝了會不會出問題?”

英大學問猶豫了半天,出了主意,拿酒精和露酒自己調配。

他當時是這麼說的:“露酒二十多度,醫用酒精七十五度,再添適量的白水,就是六十多度的酒。”

朱旭雖然愛喝,可是心裡也毛啊,就問他:“這事兒,能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