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補課(第2/3頁)
章節報錯
她見過太多太多年少成名的年輕人,被各種讚譽包圍著,總以為自己十分優秀,可是實質上,除了一副天生的與他們沒有任何干系的好皮囊,與同齡人相比,根本沒有任何出彩之處。
但他們並不自知,在過去,她看著港圈那些被稱為“接班人”、“巨星”的年輕人,總感覺可笑,可是望著近在咫尺的“人藝的未來”以及角落當中默默背臺詞的“人藝的過去”,她只感到深沉的悲哀。
人藝,要完。
徐容見何繼平笑著搖頭卻不接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心裡沒來由的生出的“還是影視圈好”的感慨。
要是兩人異地而處,也就是剛才的對話發生在某個影視劇組,這個時候何繼平縱然千萬個不樂意,也得老老實實的把臺詞改了。
影視製作各個環節的核心人員當中,編劇的話語權是最低的,惹了其他主創不開心,剝奪冠名權、不支付尾款的破事兒,滿大街都是。
可是這裡並不是影視行業,這裡是編劇最大的人藝,對於何繼平的油鹽不進的態度,他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
每一個在所從事的行當取得過巨大成功的人,是很難聽得進去他人的建議的,就像現在如果有個外行教他演戲,他的第一反應肯定是這傢伙腦子進水了吧?
他並沒有堅持扭轉何繼平想法的打算,這本就是個砸到臉上的燙手山芋,《甲子園》排了幾個月鄭老爺子都沒商量下來,他真不覺得自己有那麼大的臉面讓何繼平這等大編劇做出讓步。
話劇的觀眾相對更加理性,到底是演員演的不好,還是劇本本身的問題,半數觀眾都能做出理性的評價。
徐容和眾人打了招呼後,來到了排練廳內的長條桌前,坐到了任明右手邊。
這是導演組的專屬座位,如果是在劇場,則是第二排14號。
他剛坐下,任明就將幾本場記本推了過來,道:“來,你先補補課。”
和國內其他各大院團不同,人藝是最重視場記的劇院。
每一次排練,場記組都會清清楚楚的把每一個演員的行動方式以及行動軌跡記錄下來。
如“某某某快速連走六步地從桌子一側移動到桌子後方”的記錄比比皆是,而且還會配上簡單的圖示,以線條和箭頭的組合記錄演員在排練廳的內的移動軌跡。
這種方式最大的優點就是能減少後輩走彎路。
最大的缺點會限制後輩的主觀能動性。
如徐容和鄭融演同一個角色,鄭融走四步,和他走四步是完全不同的效果,因為兩個人的身高不同,四步的距離、給觀眾的感受多多少少的也會有所差別,也就表演當中的“材料差異”。
當然,對於此時的徐容而言,更大的難題是場記記錄太多。
一臺戲完整的排一遍的場記就是一本書。
徐容沒翻開看,《甲子園》的劇本他已經看了無數遍,雖然不能完整的複述每一個人物的臺詞,但對於每個人到哪要說什麼,他都有大概的印象。
《甲子園》講述的是一位離家出走闖蕩海外多年的“大齡海歸剩女”陳愛林,因父親突然離世而回到已經變成慈善養老院的故居甲子園,面對著形形色色的暮年老人,內心情感複雜的她,在為香港地產商打工的小男友攛掇下想要賣掉老宅,因此引發了一系列激烈的衝突,從中也折射出當下養老、住房等各種社會問題和種種不同的價值觀之間的矛盾。
除了藍田野、鄭融、朱旭、朱琳、呂中、徐秀林演在養老院的老人外,王姬演曾在國外擺過地攤、幹過餐館、認過乾爹,回國又談起姐弟戀的“70後海歸”陳愛林,雷佳演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油腔滑調遊戲情場的“80後”戴維,鄒建演的暗戀小學同學多年、但無奈於“放鬆的只能當朋友,緊張的才能做夫妻”的金鑫,而今年剛分配到劇院的人藝年齡最小的演員藍盈盈演小護士聶小玲……
到了九點鐘,任明看人員已經到齊,道:“各位老師,咱們開工吧。”
“好,開工開工。”一直默默地蹲在角落裡背詞的藍田野和朱旭在鄒建和雷佳的攙扶下站起了身子。
張合平提出的“一盯一”就是一個年輕演員全方位服務一個老前輩,必須做到“放個屁也要聽見響”。
徐容坐在桌後,抱著胳膊,看著準備“上臺”的藍田野和呂中,他不知道該怎麼當導演,但是作為第二副導演,他並沒有打算行使導演的職責。
參加《甲子園》劇組,他起作用不是在現階段,而是合成、彩排階段,那個時候才是他上場大顯身手的時候。
“你走得這麼快,追得我只喘。”
徐容聽著呂中對走在前方的藍田野的抱怨,瞥了一眼任明右手邊的鈴鐺,可是注意到老爺子比去年稍彎的脊背,他無聲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