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傳(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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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來,這臺戲,至少還得半年的功夫打磨。
但於宋佚而言,辛辛苦苦排了幾個月,被藝委會否決,簡直是從業以來遭遇的最嚴重的打擊。
況且即使再排下去,下一次稽核的時候,能不能透過呢?
徐容也沒法回答她。
他看了一眼練習室門口探出的兩顆腦袋,瞪了她們一眼,對宋佚道:“跟我到書房來。”
“哦,好。”
進了書房,將門關上了,徐容給她倒了杯水,坐在了對面,問道:“怎麼突然要提出辭職了?”
宋佚望著他,輕輕地搖了搖頭,滿臉苦澀地道:“徐老師,不是突然有的,最近我一直在考慮這件事,我感覺我可能真的當不了演員,你說的練習,我一直也在練,可是最終還是沒能透過稽核。”
徐容搖了搖頭,道:“你知道嘛,你是一個好苗子,你一定可以成為一個好演員,你應當能猜的到,那天我投了贊成票,如果我是藝委會的主任,我一定會想辦法讓這臺戲透過。”
宋佚聽到徐容的安慰,眼睛一下紅了,撅著嘴,腦袋別向一邊,道:“你不是才這樣說呢,是了肯定就不這樣說了,而且我也發現了,練習也沒用,《荊軻》演砸了,以後院裡再也不會給我機會了。”
徐容本想嘆口氣,但是氣還沒上來,便被他打住,這個時候不合適。
宋佚走的太順當了,畢業進入人藝,進院一年就演角兒,簡直開掛的人生模板,但隨之而來的藝委會的否決,一下將她打入塵埃,而且他可以確信的是,如果宋佚不能在人藝重拾自身的表演自信,即使進了影視圈,充其量也只是個三流演員。
論為人處世,她和楊蜜差了一大截,論業務能力,一個失去了表演自信的演員,已經不能再稱之為演員。
徐容看著她的眼睛,不緊不慢,一字一句嚴肅地道:“可不能這麼想,你千萬要有信心,記住,機會是均等的,只有你負機會,沒有機會負你,你想想,如果有一天讓你演一個角色,你卻說不好臺詞兒、抬不起腿,眼看著別人演了,你能說沒給你機會嗎?那是你自己放過去的,不要說自己不是命運的寵兒,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的。你還年輕啊,一定要學習,我也告訴你的一個小秘密,我眼睛得了視網膜脫落,可我現在還在自學德語,為什麼?不進則退,人活著就要學,藝多不壓身嘛”
宋佚聽著徐容的話,望著他的神情漸漸變得奇怪,因為她從未聽說過他的眼睛有問題。
徐容看著她,道:“四十一年前,國話的方子春阿姨,就是方琯德老師的女兒,也面臨和你同樣的困境,她參加了十一次藝術考試,當第十一次落榜的那天,在一間小黑屋中,她哭著對她的啟蒙老師焦菊隱前輩說,她不想當演員了,焦菊隱前輩對就她說了剛才這番話,今天,我把這番話轉贈給你。”
宋佚愣愣地瞧著徐容,從來沒有這麼一刻,讓她覺得徐容是如此的陌生,而又如此的親近。
見宋佚沉默著,呆呆地望著自己,徐容笑了下,道:“你總是要說跟我學,先前我實在抽不出時間,也沒怎麼好好教你,其實,以前我也不太會教人,這點你應該聽小張提起過,我可以給你上課,但不是表演課,那些基礎的內容你可以跟著小張練習,都是笨方法、苦功夫,我呢,還是從文化知識入手,一個演員,沒有紮實的文化基礎怎麼行?所以如果你真想跟我學的話,我們從《史記》開始好嗎?”
宋佚愣愣地瞧著他:“史記?。”
“對,既然你要演《我們的荊軻》,那就先學習《史記》,等史記學完了,你再去排排看看。”
“好嘛?”
宋佚猶豫了會兒,才點了點頭,道:“好。”
徐容將皺巴巴的信封推了回去,道:“信你先拿回去吧,也不著急,今天先去找她們放鬆放鬆吧,收拾收拾心情。”
“謝謝你,徐哥。”
“沒事兒。”
徐容見宋佚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門,從抽屜中拿出一本筆記本,在過去,他的確不擅長教學,但如今他自我感覺,應當有了不小的進步。
整理院裡諸多前輩的生平資料,他得到的不單單是他們對於表演的理解,更多的還有對於晚輩的教導方式,以他如今所處的高度,絕大多數教學方法,他都能明白其中的深意,而他所採用的,則是最為典型的焦式教學,成長期很慢,但是一旦出師,必然能一鳴驚人。
因為她將掌握的是具體的方法。
將宋佚的事情暫時丟擲腦外,徐容先是閉著眼靜坐了一會兒,而後翻開了筆記本。
在筆記本的第一頁,原本寫著三行字:
“利己。”
“聰明。”
“狠辣。”
只是如今,“利己”之後多了個括弧,其中寫著“極致”二字,而同樣的,在“聰明”後的括弧裡也多了“自以為”三個字。
再之後,他又輕輕地翻了一頁,紙面上的字一下稠密了很多,他的視線轉動,輕聲默唸著:
1978年,我出生在ZS市一個普通的農村家庭,而我的出生,也導致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