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倆人的手法實在太過拙劣,這些都是當年他玩剩下的,北電的老師、人藝的前輩,哪個自己當初不是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不然那麼個問法,有急脾氣的早就跟他翻臉了。

當年有抽菸的老師,手剛有抬起來要抹嘴的架勢,他立刻就能把煙點著遞到嘴邊,說話的當口,嘴唇但凡有點幹,他抬手就把茶杯捧到跟前。

儘管結果沒什麼兩樣,但是至少在初期,每一個老師都還是很喜歡他“敏而好學”的治學態度的。

徐容接過了,道:“謝謝。”

坐下之後,瞧著倆人安靜地坐在對面,不言不語,徐容反而稍微有點不太習慣了。

其實趁著吃飯的功夫,他已經做好了輔導宋佚一會兒的打算,可是她卻不吭聲了,這是怎麼回事?

他抬眼瞅了一眼跟小張同學並排坐著的宋佚,問道:“小宋啊,你進院一年了,就沒想過出去拍拍電視劇、電影啊之類的嗎?”

宋佚恍然抬起頭,道:“這個問題你以前問過我的呀?”

徐容將菜裡的一顆花椒挑出,放在一旁,納悶道:“嗯,是嗎,什麼時候?”

“就是面試那天,問我為什麼要報考人藝。”宋佚認真地道,“我說我嘴巴笨,還不會來事兒,在娛樂圈生存不下去的。”

徐容笑著拍了拍腦門:“噢,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

宋佚見徐容果然忘的一乾二淨,不由有些洩氣,因為徐容的表現意味著,如果不是自己跟他女朋友恰好在一個組,可能在他眼裡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不對,更準確的說,只是一個不及人藝正常水準的演員。

徐容見宋佚面露失落之色,覺得總這麼著也不是個辦法,道:“你回去沒事兒了先加強一下腹肌的力量,平板支撐、仰臥起坐什麼的。”

“徐哥的意思是?”

“聲音沒有力量、不夠穩,一是內在技術的問題,其次也是你的核心力量不夠,你說臺詞的時候,氣往上走,腹腔會本能的收縮,這個時候你的腹肌應該下意識的撐開,把氣息往下拽一下,這樣,越往上就越放鬆,嗓子也就不會緊,尤其是非正常體位下,足夠強的腹肌力量,才能保證你氣息的通暢、持續和穩定,給賦予臺詞情緒留下空間。”

宋佚認真地聽著、記著,她知道徐容說的是腹式呼吸,可是卻不懂其必要性的原因,經徐容這麼一解釋,她雖然還是不明白,但沒關係,她的目標又不是當一個學者型演員。

“謝謝徐哥。”

“沒事兒。”

徐容低頭的剎那裡,眼角的餘光瞥見小張同學給宋佚遞過去一個莫名眼神,愣了下後,明白了。

宋佚自打進屋之後表現的一切,很可能是小張同學教她的。

因為小張同學是最清楚怎麼讓一件違揹他本身意願的事兒,變成一件他勉為其難願意做的事兒。

吃過飯後,三人晃盪到了排練廳,進了門,小張同學對宋佚提議道:“咱們玩反指令遊戲吧?”

這個遊戲宋佚也不是第一次玩,而且她明白小張同學這麼做的意義,瞥了徐容一眼後,道:“好。”

“眨右眼。”

“蹲下。”

“哈哈哈。”

等袁雨到了排練廳,瞧著正在玩鬧的二人,不大確定地低聲問道:“徐哥,今天,咱們是在這兒排練吧?”

徐容臉上露出點笑容,衝著小張同學和宋佚揚了揚下巴,道:“你要不要一起去玩玩?”

“啊?”

見袁雨一臉迷惑,徐容道:“這是馮遠正教的,對於初學者,很有意思的一種,一種方法吧。”

袁雨看著節奏越來越快的二人,道:“方法?”

對於袁雨,徐容心中有相當的偏愛,她的天賦很好,基礎又特別紮實,跟她聊戲,能夠省去很多基礎內容的普及,道:“你知道戲劇,用英語怎麼說嗎?”

袁雨道:“play。”

徐容點了點頭,道:“對,就是玩兒。”

“所以咱們演戲,本質上和孩子過家家、用沙子堆城堡性質是相同的,它的確是假的,但是我們要和孩子一樣,相信它是真的,會為之喜悅、哭泣,人隨著年齡的增長,隨著經歷的現實越來越多,開始逐漸意識到遊戲的小夥伴不可能成為自己的家人,城堡也不可能用沙子建造,也就是說理智和現實削弱這種相信的能力,變得自控、自閉,但是我們演員的訓練,就是在反過來讓我們重新擁有這種能力。”

“她們倆正在進行的遊戲,首先是能夠加速血液迴圈,就是熱身,等會兒排練的時候就不會導致一喊就嗓子充血,其次就是熱身以後,尤其是疲憊的狀態下,身體的狀態是放鬆的,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也是變相削弱了自身的自控,增加了相信力。”

袁雨若有所思,道:“所以這才是很多童星小時候演的特別好,長大之後突然就不會演戲的原因嗎?”

“對,表演於孩子而言,也是一場遊戲,而且他們會比成年人更願意相信這個遊戲的真實性,也就是更容易沉浸在沒那麼真實的規定情境當中。”徐容頓了下,又補充道,“當然,這是一方面的原因。”

至於格派認為的“極限理論”,徐容沒再多說,因為他對這點仍然持保留意見。

袁雨看著二人玩的嘻嘻哈哈,也走了過去加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