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天天忙的白天不是白天,晚上不是晚上的,也沒記,怎麼啦?”

袁泉見女兒在他懷裡既不哭也不鬧,笑著道:“你還挺有孩子緣的,院子裡二三十號人,除了你和韓青,誰一碰她就哭。”

徐容笑了下,沒接她的話茬,轉而不經意地道:“我就在想,你說兩位老爺子是不是什麼都準備好啦。”

袁泉抬起頭頗為奇怪地瞧著他,因為論起親疏遠近,她只是個外人,對藍田野和朱旭的瞭解,徐容肯定比她要多,而且復排《家》的訊息,是去年一早就傳出來的,兩位老爺子也是最先定下的角色,儘管相比於他們,兩位老人年紀大了,精力有所不足,但也沒那麼多通告和安排要趕,因此在疑惑中,她給予了肯定的猜測:“我覺得應該是,你早上不是也學著走了嘛,藍老師要是準備的不充分肯定走不了那麼自然。”

徐容笑著道:“你感覺怎麼樣?我走的那幾步”

“啊,你問這這個啊?”袁泉先是露出幾顆牙齒,然後才笑了,“挺好的。”

“哎,你媽媽在這呢,在這呢,別哭別哭,哦,好好好,找媽媽,找媽媽。”徐容眼瞅著袁泉將尿布搭好,立刻走到了袁泉的跟前,絲毫不顧孩子笑嘻嘻的小臉以及仍拽著自己領口的小手,硬是將孩子塞到了她懷裡。

袁泉瞧著徐容的動作,趕忙將溼手在褲子上抹了兩把,接過了孩子,道:“我算是瞧明白了,你們男人都一個樣,看孩子最多五分鐘,再多一秒非死不可。”

“哈哈哈。”

徐容笑著,瞥了一眼後院,腦子裡盤算著怎麼能把兩位老爺子長時間支開的主意。

他倒不是對兩位老爺子的筆記耿耿於懷,而只是為了更好的找到角色的內心狀態。

覺新是家中的長房長孫,父親臥病在床,爺爺退休在家,整個家庭的重擔全壓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既要侍奉父母長輩,又要照顧兄弟姐妹,還得維持著整個大家庭的開銷。

就像眼下,他既要全力做好桉頭工作,還得操心著二十來號的人的衣食住行、吃穿用度,而作為演員隊副隊長,他又不能對演員不管不問。

惦記兩位老爺子的筆記,純粹出於藝術創作的樸實初衷,儘可能的給自己多找幾件事兒做,以讓肩膀的擔子更重些。

多操心一件可有可無的筆記的事兒,也是為了形成相應的外部環境,更好的體驗角色的內心世界,而絕沒有絲毫陰暗的想法。

將孩子交還給袁泉之後,徐容慢慢地踱步走回後院,

慢慢的,還真給他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並且極具可行性的主意,不過這個方案的實施,還需要任明的配合才行。

走到後院,正要回房間,眼角的餘光卻瞥見袁雨正坐在耳房和廂房小天井的躺椅上,拿著一沓材料和一支筆,低著頭仔細閱讀著。

打來四合院的第一天,他就注意到了她,並非袁雨長的好看,而是那個拉住辛月的動作,給他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他壓著腳步,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到了跟前,才輕聲道:“小袁。”

袁雨被嚇的“啊”的一聲夾緊了肩膀,等看到他站在身後,才長出了口氣:“徐隊你過來怎麼不說一聲啊?!”

徐容呵呵笑著,拿下巴點了下她膝蓋上的材料,問道:“看什麼呢?”

“院裡以前排《家》時的一些資料。”

徐容伸出手,道:“我瞅瞅。”

他接過之後,翻開掃了幾眼,又遞了回去,笑著道:“以後別看這些了,有那時間,不如多翻翻劇本和巴金先生的原著。”

袁雨不大明白他這麼說的目的,可是因為對於權威的敬畏,她並沒有仔細詢問緣由,而是乖巧地點了點頭道:“哦,好。”

徐容也沒解釋原因,作為科班出身的學生,他太瞭解院校表演教學當中的弊端了。

目前國內表演教學當中存在的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教會學生思考,絕大多數老師教學採取的都是讓學生“比著葫蘆畫瓢”的教學方式,老師怎麼說,學生就怎麼學,不分析劇本,不分析人物,學生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結果就是,全國的表演課作業,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王利發、陳白露,哪個節點是什麼表情,哪個節點是什麼反應,全國整齊劃一向人藝看齊。

各大影片網站上人藝的演出影片,每年最熱鬧的一陣,就是期末作業前幾天!

而之所以出現這種奇葩的現狀,主要還是因為絕大多數表演課的老師都沒有實際演出經驗,他們往往都是大學畢業後考研、讀博,然後一路副教授、教授。

所以如果去看各大院校表演專業的畢業大戲,很容易分辨他們的班主任是誰,因為他們的班主任學生時代畢業排的就是那場戲,也是他唯一接受過“專業指導”的一臺戲,而且這麼個“模板”,沒有意外的話會一直用到那個班主任退休為止。

真正演出經驗豐富、理論紮實的演員,即使在業內有不小的名氣,也進不了校門,一來,人家名聲在那,行業開出的片酬往往都不會太低,一般人也不樂意耽誤時間去當老師,其次,則是不具備校內的“通行證”,職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