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明佳望著鄭融與先前對待徐容的截然不同的態度,有點不知所措,怎麼到了自己這,不僅標準變得嚴格,連態度都嚴厲了?

見於明佳低著頭一聲不吭,鄭融不大高興的斜了一眼濮存晰,這一代,不經說,他這才剛和顏悅色的問了倆問題,就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都是這傢伙給慣的。

他也很快地又意識到了另外一部分原因,也許是前後的對比,太過明顯,讓在坐的幾個年輕人心下生出了不滿,於是道:“你們可能覺得我對徐容過於寬容,而對於明佳,又過於苛刻,其實並不是,徐容說那些,已經很多了,你們難道忘了,他只有在喝醉的時候,才會告訴和他關係親密的弟弟,他愛上過一個不該愛的女人,但也僅此而已。”

“可以說,他已經把能說的全說了,剩下的,如果要是再刨根問底,他必然會表現出他衝動、壓抑的一面。”

見在坐的幾個年輕人都低著頭,不大服氣的模樣,鄭融笑了下,不再單純的說教,道:“走吧,咱們去劇場,走一遍瞅瞅。”

“好。”

徐容對於鄭老爺子的臨時決定,倒是無所謂,該準備的,他都準備了,雖說時間短了點,還有些倉促,但是剩下的,就得在一遍一遍的排練當中慢慢磨了。

過去的七天當中,每一句臺詞,哪怕一個單單一個“誰?”,他都至少翻來覆去的說上十幾遍,而以什麼樣的語氣、神態以及肢體行為表達,都經過了反覆的設計、思考。

幸運的是,雖然細節上因為時間來有點來不及,但大體的,鄭老爺子都已經幫他掌過眼,讓他少走了不少彎路。

到了劇場,鄭融老爺子坐在前的桌子後,在桌上,放著個鈴鐺。

徐容跟其他人一起,站在臨時佈置的簡陋舞臺邊上,等待著上場。

不少人,都悄悄地將目光瞥向徐容。

這是他第一次登上人藝的舞臺,雖然不是現場演出,但是觀看的觀眾,比尋常觀眾的標準可要高的多。

很多影視演員演不了話劇,差就差在基本功上,首先演員至少得能讓容納近千人劇場內角落的觀眾聽到清晰飽滿的聲音,而這一切的前提,就是氣、聲、字,也就是呼吸、發聲、吐字的紮實基礎,光這一點,沒有經過系統嚴格的訓練,壓根就不成。

人藝的演員在演出時,是不準使用麥的。

在話劇這行,有句老話:嗓音有天賦,嘴裡需人功。

而氣、聲、字,在人藝,僅僅是舞臺表演的基礎,基本功紮實了,只是具備了跑龍套的資格。

除了于振和史藍芽之外,沒有人想“為什麼?”,他們想的都是“憑什麼?”。

大家都是從龍套跑過來的,憑什麼你一個北電出身的,上來就是角兒?

這不合理!

鄭融老爺子看著站在臺上的眾人,將鈴鐺往手邊一放,道:“開始吧。”

首先上場的是演魯貴的張萬坤和演四鳳的辛月。

因為場景簡陋,二人基本上都是無實物。

徐容望著習以為常地走到舞臺中間的張萬坤和辛月,不由感慨,如果先前拍《雪豹》時演員都有這樣的底氣和與之對應的技術,效果大概要上去一大截。

“四鳳!”

“四鳳!”

“鈴鈴鈴。”

張萬坤剛張嘴說了兩句,鄭融手邊的鈴鐺就響了,這是人藝的老規矩,排練的時候,聽鈴。

鈴一響,說明導演有話說,立刻就得安靜下來。

濮存晰雖然是導演,可是今天鄭老爺子過來了,他根本沒搖鈴的資格。

鄭融繃著臉道:“太刻意啦,想想你在家做家務的時候,怎麼喊在看電視的孩子的,在沒有強烈的情緒之前,你的頭一聲,肯定不會盯著她喊。”

儘管當著一眾小輩兒的面,被直截了當的當面數落,張萬坤臉上有點掛不住,可是在過去,他早已習以為常,忙點著頭道:“是,鄭老師。”

而內心當中,卻是打定了主意,回去了還真得仔細琢磨琢磨,當這一群小輩被這麼訓,也太丟人了。

老爺子沒停下,而後又稍微轉了點頭,對辛月道:“魯貴喊你的第一聲,你是裝作沒聽見,不是真的沒聽見,要給這個‘裝作’一個具體的回應,不然下一句你就不應該說‘喝,真熱’,而是要說‘呦,你喊我呢?’。”

辛月兩手交叉放在身前,極為乖巧地點著頭:“好的鄭老師。”

“重新來。”

張萬坤再次忙活了起來,在擦桌子的時候,不經意地喊道:“四鳳!”

這次他的聲音不重,喊了一句之後,立刻抬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