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讀完劇本後,徐容拉著王亞芹排了一會兒戲,便停了下來。

明天他的通告只有三場,該怎麼演,平時他在腦子裡都已經構思了無數遍,之所以還要排,主要是為了挑出感覺上最契合的表達方式。

除此之外,也是他心裡有事兒。

今天下午去了公司之後,除了五六月份的曝光計劃之外,靳芳芳還談起了另外一個擔憂。

他的表演方式和戲路選擇。

靳芳芳不懂演戲,甚至對此一竅不通,但是卻不妨礙她從一個觀眾的觀點進行評價。

她擔憂的起因還是眼下仍在熱播的《北風》。

徐容拍的每一部戲,她都會認真看,即是替他為以後選劇本把關,同時也是找到適合宣傳的話題。

“你演的越來越不像你,角色之間的共性也越來越少,帥紅兵這個角色身上幾乎已經完全沒有了你自身的特點。”

這是靳芳芳的原話,她希望徐容以羅佩綸、王一民一類的角色定位為中心,然後適當的拓寬戲路,而不是眼下這般,嘗試各種各樣的角色。

對於帥紅兵,徐容有著特殊的感情,因為在拍攝的前半程,雖然條件艱苦,但是他很開心,也相當放鬆,他活出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應該有的輕鬆和無憂無慮。

《踏星》

儘管那不是他。

但在靳芳芳看來,他在塑造帥紅兵的過程中,失去了他自己本身的特質,這種特質,在他以往塑造的任何一個角色身上,都或多或少的能夠看到。

徐容明白靳芳芳話裡的意思,真正說起來,她察覺的其實稍微晚了一點,這種情況,並非打帥紅兵開始得,更早一些,在塑造魏端時已經初露端倪,角色身上他本身的痕跡已經在慢慢減少,只不過帥紅兵身上少了太多,所以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於一個演員而言,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兒,斯坦尼拉夫斯基曾經說過:當角色沒有了,而有的只是劇本規定情境中的“我”時,便有了藝術。

但這種情況,於藝人或者絕大多數演員而言,反而是一種壞事。

每一個演員都有其特定風格和特質,而每一部戲也都有其特定色彩,在選角時,尤其大製作商業片選角,投資方或者導演往往會選擇與之相符的演員,比如眼下,若是選擇硬漢主角,胡軍和於容光之類的演員自然是不二人選,這就是一個演員的特質或者風格。

而當一個演員沒有了鮮明特色,演什麼是什麼,觀眾看到也都能接受,卻很容易淪為二番三番。

李雪建能演硬漢嗎?也許能,也許不能,但是投資方不會冒這個風險。

這個規律在電視劇領域尚不凸顯,但是在商業片市場,卻是鐵律。

也就是當年李翰詳罵梁佳輝的那句:“我要捧你做明星,你卻跑去當演員,沒出息!”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梁佳輝的業務能力母庸置疑,但是鮮有擔綱男一,他的戲路太廣,塑造的各種各樣的角色,似乎什麼風格的題材都能駕馭,但是身上卻沒有太過明顯的風格。

這樣的演員,太適合演配角了。

徐容一直以來秉持的打算都是做一個好演員,如今,他已經邁過了門檻,卻沒想到得到的不是認同,而是勸戒。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做的是正確的事兒,但是於電影市場而言,卻是不合適的。

尤其是他打算過兩年就試水大熒幕。

王亞芹瞧著他一直神思不屬,問道:“徐老師,你今天怎麼有點心不在焉?”

徐容笑著搖了搖頭,他很清楚,自己的困惑,王亞芹根本無法回答,不僅她無法回答,絕大多數同行也無法回答,因為九成九的,終其整個職業生涯,都不會遇到這個問題。

他想了一會兒,問道:“如果你覺得自己做的是正確的,但是所有人都認為你是錯的,你會怎麼做?”

王亞芹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道:“我讀的書不多,不過既然所有人都說我錯了,那應該,是我做錯了吧。”

徐容緩緩地點了點頭,好一會兒才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王亞芹一瞅徐容的臉色不太對,在起身的同時,小心翼翼地道:“徐老師,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我就隨口一問。”

等王亞芹出了門,徐容緩緩躺倒在了沙發上,他避開了許多到了一定層次的同行都會陷入的對體系和自我的懷疑,卻未曾預料冷不丁的就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當中。

他並不懷疑斯氏體系,也不質疑表演的技術性,但是卻陷入了該不該繼續往前走的怪圈當中。

因為就此打住,保持現有的風格,也就是王一民的風格,他能一直紅下去,但如果繼續往前走,也許大製作男一會離他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