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演放工啦,群演放工啦。”

臨飯點前半個小時,付維拎著揚聲器衝著二三十號群演喊道。

回答他的,是或高或底的抱怨以及罵娘聲。

“特麼的就沒見過這麼摳門的,簡直窮到靈魂的劇組!”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一到開放就放工一到開飯就放工,日了連頓飯都管不起嗎?”

“放飯不放工, 到頭一場空,放工不放飯,劇組王八蛋!”

一頓飯,劇組倒是管的起,可是自打硬碟修復無望之後,整個劇組, 徹徹底底把摳門的哲學詮釋到了極致。

別說以往的咖啡茶葉,就是喝的水, 也悄悄的變成了桶裝水, 飲水機更是沒花一分錢,是生活製片拿嘴皮子跟人賣水的磨下來的。

酒店也換回了原來的那家,劇組的金盃和依維柯也都給退了,每次來回路上,攝影組的一個個不得不提心吊膽的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唯恐大巴司機一個不留神,把裝置給磕著碰著了。

徐容為了幫劇組節省開支,也主動提出把劇組特意給自己租的保姆車給還了。

早期拍戲的時候,沒保姆車也照樣過來了,而且眼下大家都勒緊了褲腰帶過苦日子,單他一個人條件不變, 難免產生寡與不均的矛盾。

除了拍戲之外的各個方面喪心病狂的省錢之外,劇組的拍攝計劃也進行了調整, 壓縮了拍攝日程, 因為每多開機一天,吃喝拉撒衣食住行也是一筆相當可觀的金額。

徐容還聽張晶提了個事兒, 為了能保證把戲拍完, 華名沒再預留宣發費用。

不過徐容也沒太過擔心, 南方電視臺身為投資方之一,為了賺回投資,再加上華名在臺裡的話語權以及他在南方地區的影響力,這部戲肯定是會定檔黃金時段。

至於後續賣的如何以及廣告費用的回收,就看觀眾的反饋了。

當然,在當下的拍攝階段,依靠的則是全組上下六七十號人的協作。

儘管劇組窮的叮噹響,可倒還窮出了樂子,在確定了外景戲份重拍之後,華名在碰頭會之後,又組織了一場集體茶話會。

只有茶,沒瓜子花生什麼的零嘴。

目的讓每個人談談自己對戲的感受,對劇組的感受,對其他人的感受。

華名第一個發言,先是檢討了自己幾個方面的不足,並保證以後盡力改正,並請劇組的所有人監督批評,而後逮著姜偉和徐容連消帶打的一頓勐批。

而後性格相對比較活躍的吳鋼發言,內容大抵相似, 可是夾帶著不少笑話。

氛圍沒幾分鐘就活躍了起來。

一番近四個鐘頭的發言下來,距離感竟然莫名其妙的拉近了不少,因為在發言的時候,難免要談及其他人,在華名和吳鋼的帶頭之下,說起來話竟然少了許多忌諱。

形式徐容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事後盤了一遍,越是想,越覺得頭幾個人的發言有問題,語言和腔調極具扇動性,相互砸掛,可是又在玩笑的同時指出了對方的不足和優點,尤其是華名和吳鋼這倆體制內的,似乎對這一套流程相當熟絡。

抽了個空,他問了嘴吳鋼,才算明白了怎麼回事。

好尼瑪,怪不得效果那麼好呢,竟然借用了全世界最大的黨派保持先進戰鬥力和凝聚力的主要會議形式。

儘管在華名花裡胡哨的操作之下,劇組的凝聚力驟然增強,可是卻擋不住隔三差五的拍大夜積壓疲憊的事實,尤其是各組的工作人員,一旦不忙了,女的拿著道具門簾鋪在地上就能睡著,男的則是歪哪睡哪。

對於重拍,唯二比較興奮的演員就倆人,一個是徐容,另外則是平時話不多的範玉林。

自打留意觀察張國鋒開始,徐容對自己前期的表現總是抱著點遺憾,就像跟馬奎去接翠平那場戲,他越想越覺得可以詮釋的更好,尤其是看到車伕腰間別著的手槍之時,他感覺此時再來一遍,他可以把餘則成的心理活動表現的更加豐富。

如今算是了了願,但是這種想法,只能在心裡悄悄想,不能說,就跟範玉林一般。

儘管範玉林嘴上沒說什麼,可是一天天的輕快的步伐和總是下意識就挑起的嘴角徹底出賣了他的內心。

徐容瞧著坐在不遠處,拿一頂黑色遮陽帽蓋住大半邊臉,眼睛閉著,嘴角卻悄然間勾起的範玉林,問道:“我說老範,聽趙四說先前採訪的時候,你跟媒體抱怨戲份太少?”

在以往,範玉林每次聊起戲,總是有意無意地一臉遺憾的地道:“唉,就是挺遺憾的,嘖,反正就感覺那個感覺吧,反正就是遺憾,你說馬奎這樣一個人,就那麼冷不丁的死了,真是挺遺憾。”

他也不說具體,可是那滿臉不大痛快的表情趁著口中不斷冒出的“遺憾”,目的昭然若揭。

而自打茶話會之後,隨著和姜偉更加熟絡,一到晚上,範玉林有事兒沒事兒便奔姜偉的房間去坐坐。

他的想法也很明確,試試能不能讓姜偉給加幾場戲。

可是連著跑了一個周之後,範玉林愣是沒能如願。

“唉,誰說不是呢。”範玉林一隻眼睛睜開了,斜了他一眼,嘆道,“你說像馬奎這麼一個忠誠勤懇的軍人、硬漢,怎麼能說死就死了呢,最起碼,最起碼也得轟轟烈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