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現存完好的已然不多。

吳鋼扯著徐容,走到了一邊問道:“你,從哪弄的?”

徐容瞅著吳鋼舔著發乾的嘴唇,和眼睛當中幾乎要放出來的光,道:“我們學校一個教授的珍藏,當初為了不讓我...咳咳,避免我誤入歧途,送給我的。”

“不過你別想,門都沒有。”

吳剛是話劇演員出身,而且湊巧的是,他目前在人藝保留的劇目就是《茶館》,只不過跟於是芝不同,他演的不是王利發,但不可否認的是,那本書對他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吳鋼“嘿嘿”笑了兩聲,道:“你看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有什麼不壞心思似的,我就是問問,就是問問。”

等了一會兒,在宋嘉補妝的過程中,吳鋼去外邊抽了根菸,但很快又轉了回來,湊近了點,對徐容低聲道:“徐老師,商量個事兒,你那本,借我看兩天成不成?”

“沒問題。”徐容點了點頭道,“說借就太客氣了,這樣吧,回去了我給你影印一本。”

吳鋼臉上的笑立刻僵住,好半晌才道:“那,那還是算啦。”

徐容白了他一眼,道:“我聽說網上賣的有,不貴,估計二百塊錢就能買到,不過是真的假的不能保證。”

“...”

“我記得當初剛出版的時候,定價是一塊五吧?”

“差不多,於老師親筆簽名的聽說有十來本,咱這就有一本,你說巧不巧?”徐容瞧著吳鋼漸漸扭曲的表情,臉上的得色消失不見,“雖然於老師依然健在,但是現在依然完好存世的,有沒有五本都難說。”

早在1992年,於是芝已經因老年痴呆告別了為之奮鬥一生的舞臺,如今雖然在世,但是早已不能說話,過去的人,也都難以辯識,至於積累了一生的表演經驗,更是成為絕唱。

吳鋼同樣輕聲地嘆了口氣,儘管不是兩人的親眼所見,但是透過影像資料,兩人都想起了1992年7月16日首都劇場的一場演出。

在謝幕演出當中,於是芝最後一次出演王利發,因為病情,他已然不能把臺詞說的如過去的四百多場演出當中那樣流利,甚至還出現了忘詞的低階錯誤,最終謝幕之時,他衝著掌聲經久不絕觀眾席高聲喊道:“謝謝朋友們的寬容,謝謝。”

回答他的,是觀眾席上一個十幾歲女孩的童聲:“王掌櫃,永別啦。”

自此,一代話劇之神徹底退出舞臺。

徐容的視線仍舊沒離開監視器,小張同學的每一場戲,他都要仔細看,然後晚上給她進行針對性的指導。

宋嘉仍在醞釀情緒,於演員而言,哭不難,難的是讓觀眾看著感同身受。

“你還沒畢業吧?”吳剛拿胳膊肘拐了他一下,低聲問道。

“嗯,還沒。”徐容點了點頭道,“不過也快了,明年就畢業了。”

“考慮不考慮考話劇團?”

徐容白了他一眼,問道:“你為什麼來拍戲?”

吳剛嘿嘿地笑著,道:“我拓寬表演形式,博採眾長。”

徐容笑著搖了搖頭,話劇,或者說戲劇,的確是最貼近理論的表現形式,也是最鍛鍊肢體表達的表演形式,小品其實就是話劇的基礎練習,當然,並非表現形式意義上的小品,而是以人物的行動、體驗為基礎,進行的簡短適應性的表演。

但是話劇對他有點不太友好的是,不賺錢,再者,話劇團多是公立單位,藝人進去多是掛名,要不然就是熬資歷熬幾年才能拿到重要角色。

而且排練太過浪費時間,大部分話劇團出身的影視演員,在投身影視之後,基本上在各大劇院也只是掛名,即使有演出,一年也不過一輪或者兩輪。

“回頭再看吧,我現在窮的叮噹響,玩不起那麼高雅的。”

徐容也沒再跟他掰扯這個,等哪天他實現了財富自由,肯定會去涉獵話劇,但絕不是現在。

一天下來,他只拍了叄場和宋嘉的戲份,完全可以稱得上鐵打的宋嘉,流水的其他演員。

臨到晚上回了酒店,排完了戲,他開始給小張同學和徐行“輔導功課”,他如今倒是想明白了,根本沒必要給他們講理論,那太枯燥而且未必記得住,而是讓她倆做針對性的練習。

從比較基礎的認識新朋友練習、錯位練習、觀察和記憶練習到從一句話開始的練習、相互形體狀態開始的練習等等綜合素質訓練。

反正白天小張同學哪一塊演的不太合適,他就挑哪一方面的給她加強鍛鍊。

半個鐘頭下來,把倆人累的不輕,但是年輕也有年輕的好處,休息一會兒就能緩過來。

“徐老師,你看我幹嘛?”小張同學貓在沙發上,剝了個桔子,正自顧往嘴裡塞,突然發現徐老師一直盯著自己,怔了下後疑惑道,“我臉上,不乾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