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建科喊這婦女喊四奶奶,葉懷安也跟著喊四奶奶了。

這個稱呼讓他有些不適,畢竟已經許多年未曾喊誰奶奶之類的話了,自從二舅去世後,他已經忘記自己好像還有親戚可以喊。

但是他還是很快適應自己的身份,看著賬本上的數目,朝婦女喊道。

“四奶奶,您家一起是四百五十斤,十三塊五,沒錯吧?”

婦女連忙點頭答道。

“沒錯,沒錯,是這個數!”

葉懷安也不磨嘰,連忙拿出一疊錢,數了十三塊五出來,一邊遞過去一邊說道。

“四奶奶,這十三塊五,您點點,對了,四奶奶,我二舅和一個工廠談好了,人家準備還要一些臍橙,您看看您家還有沒,要是有,您先準備好,等明天我二舅回來了,一起過稱,對了,這次人家老闆給了定金,所以明天我們先給錢,所以您家要是還有臍橙,就先準備好!”

此時婦女眼神早已經被葉懷安手裡的鈔票吸引,眼神都不帶眨一下,聽到葉懷安的話,眼神瞬間亮了起來,幾乎不假思索地回道。

“有,有,山上還有呢,價格還是三分是吧?”

葉懷安連忙點了點頭。

婦女這下錢也不數了,連忙急吼吼朝坐在椅子上烤火的幾個孩子喊道。

“還不快把你爹喊回來,都去山裡摘臍橙,這一天天的,就知道打牌,快去!!”

幾個小孩目光有些依依不捨從盤子中移開,都站起身開始忙活去了。

這個時代的農村小孩是真的苦逼,放學回家幹家務,做農活,割豬草,餵雞餵鴨,啥活都幹,也就是每年過年這幾天,有點期待。

葉懷安手上一疊厚厚的大團結,大概一百來塊,這是他故意露出來的。

他就是要讓所有人看到他手裡錢,三分錢一斤,結現款,這比說任何話都直接。

對於這個時代的農民來說,特別是這種山區農民,能在這過年前,有一筆這樣的收入,內心是真的歡喜,甚至狂喜。

過年對於小孩子來說,是一件期待的事,而對於大人來說,是挺無奈的一件事。

辦年貨,還得給小孩置辦衣服鞋子,很多小孩一年到頭,也就過年能有一套新衣服了,那種喜悅,是後世的孩子無法想象的。

之所以喜悅,是因為來之不易。

除了過年,接下來還有小孩開學要交的學費,這對很多家庭來說,是壓在肩上的一座大山。

後世已經很少有孩子,為了交不起學費而輟學了,而在這個年代的農村,交不起學費的孩子,是真的多。

葉懷安記憶中有一個同學,好像還是一個女同學,是她同桌,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可上學一個月了,還沒領到課本教材,因為她沒錢交學費,最後一個月,學校實在沒辦法,只能通知她父親了,後來她父親牽著她的手離開了學校。

那個女同學的模樣,已經很模糊,甚至已經記不清那段經歷是幾年級,長什麼樣,但是她的父親,葉懷安現在還有那麼一絲印象。

那佝僂的身軀,卑微在教室裡給老師下跪,最後那含淚無奈起身,用那長滿繭子的粗礦手掌,牽著那個女同學,低著頭走出教師。

那一幕,如今已經有些模糊,但是那種父親的心酸和痛苦,卻存在他腦海中一輩子。

結完賬,葉懷安也不準備繼續停留,起身便準備告辭離去。

婦女還想挽留,葉懷安卻笑著拒絕,拉起小建科便起身出門。

直到走出門口,葉懷安才想起自己手裡還抓著兩顆糖,想還回去,又覺得沒必要,最終還是放進口袋,前往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