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死了。”

白三爺道:“昨天下午,他屍體被人在教堂附近的一條衚衕裡發現的。”

陸恆頓了頓:“死了也好。”

白三爺笑道:“是不錯。這孫子活著造孽,死了才好。”

便說:“聽說是被人打死的,一身骨頭斷了一半,慘得很。上回他跑到四方園來,還跟我說買官兒的事兒呢。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被人弄死了。”

又微微嘆了口氣:“這孫子的確不是好人,造了不少孽。不過認識這麼多年,他坑我,我也坑過他,現在想來,竟有點空落落的。”

“他呀,是咬著自家貝勒的身份呢。一個破落戶,認命就認命唄。買官兒?那是他能買的嗎?詹王府都沒落了,他憑著啥呀?!”

又笑起來:“還是咱好。我白老三雖然沒大本事,可有個好外甥啊!”

陸恆笑道:“您可別捧我了。”

白三爺搖頭:“不是捧你。事實就是這樣。就說這四方園吧,若沒有你先前撐著,哪兒開的起來?那張公公、高神仙,看的可都是你顏面。”

又說:“還有這買官兒的事...我本來有點掛欠,可這回見了貴武下場,我是一身冷汗啊。若不是你把我攔著,說不定我也橫死街頭啦。”

陸恆失笑搖頭:“您可不一樣。貴武是個破落戶,有上頓沒下頓,人家弄死他沒什麼顧忌。您可是四方園的老闆,交友遍京師,誰對您下手。”

白三爺嘿嘿笑道:“那都是虛的。我呀,有你這個外甥才是真。”

白三爺是個明白人。

和白三爺聊了幾句,陸恆到樓上包廂與高峒元一起聽戲了會兒戲。高峒元這段時間聽戲頻繁,三天兩頭往四方園跑。左右已很長時間沒見過慈溪的面,這精神頭有了些變化。

早前還如怨婦一般,每回見了都要唉聲嘆氣。漸漸便也適應過來,就像王道長說的,他沒得選。

慈溪都藏起來了,他見不著。不明就裡的人以為他失寵,便再也不如當初那樣巴結。

人情冷暖可想而知。

“只有你啦。”他這麼說道:“人家敬我,是因為太后。沒了太后的垂青,我就只是個道士。只有你,還如此待我。”

陸恆失笑:“師叔放寬心些。”

不是陸恆待他一如既往云云,其實隱隱還是有些變化。之前陸恆是有圖謀的,現在沒有了圖謀,交情更純粹些。

盤桓了一陣,陸恆離開四方園。回到家,見著正在縫製衣裳的春兒,陸恆想起貴武死了的事,沉吟了一下,告訴了她。

春兒怔了半晌,輕輕嘆了口氣。

這回沒抹淚。

她對貴武含著感恩之心,可惜貴武不給相應的回應。一次兩次,三次五次,春兒性子軟,還能念著。次數一多,又被陸恆說了幾次,漸漸開始放下了。

如今聽到貴武死了,春兒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感受。或許有點悲意,但或許也有點輕鬆。

“也好...”

她低低的說了一句。

陸恆微微頷首:“你將南行,他若在,以你的性子難免掛著。現在他死了,安心南行吧。稍後我找人把他葬了,你只安心就是。”

臘月初三,春兒離開京師。

陸恆要送她到天津,去與白家的商隊匯合。九兒則送到城門外。昨晚上她們倆說了一宿的話,這會兒也十分不捨。

黃春兒身上就帶了一些銀票,幾身衣服。多的沒有。幾個跟她一起南行的丫鬟也只帶了衣裳。

陸恆把她們送到天津,匯合了白家的商隊,又仔細作了叮囑。第二天送她上了船,陸恆回了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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