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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剛麻麻亮,陸恆自門板上一躍而起,就著還在冒煙、沒有徹底燒完的肉鋪,打了一趟拳腳。

這一趟拳腳下來,感覺分外不同。

此前陸恆的八極拳已臻至爐火純青,自己覺得到了巔峰。現在拳意入骨,回頭一看,方覺不堪入目。

此時他拳架子擺出來,自有一股氣勢懾人心魄。

這是源自於心靈和精神的力量!

拳法若練不到心裡去,觸不到精神,只是浮於表面。只有練出拳意精神,拳法入骨,才是武術真諦。

這一趟拳腳打的酣暢淋漓。

太陽從天邊跳出來的時候,陸恆揹著兩個包袱走上高粱坡,往青山口而去。

還是那塘子,陸恆站在這頭,望著如昨日一般,還是在洗衣服的姑娘,稍作躊躇,走了過去。

那姑娘早看到他了。

見他走來,回想起昨日他殺人如殺雞的兇狠,難免有點畏懼。但她並無退卻,而仔細打量陸恆。

等陸恆走到面前,她就問:“我是不是見過你?”

陸恆看著她,上下仔細的看,果然是個俊俏的美人。無所裝飾,無所打扮,但的的確確是個美人。

身段好看,臉蛋好看,眼睛也好看。

或許在這個時代,裹了腳的小巧丫頭才是美人。但陸恆的審美,與他們不同。

眼前這姑娘,大手大腳,身材高挑,才是美人。

“見過。”

陸恆平靜道:“我是陸恆。”

陸恆?

粱九兒一怔,嘴巴漸漸張開,手足無措。

這時破落院子裡,粱大莽子出來,一眼看到陸恆,轉身就躲。

陸恆道:“站住。”

粱大莽子戛然止步。

粱九兒此時顫音道:“你是恆哥兒!你還活著!”

她伸出手,想抓著什麼,卻又不敢上來。

陸恆道:“我活著。”

她說:“你是回來接我的麼?”

陸恆沉默了一下,搖頭:“我聽說你爹要把你賣給李麻子?”

便把左肩掛著的包袱扯下來,丟在粱大莽子腳邊,發出沉重的嘩啦聲:“陸家雖然沒了,可我沒死,我不點頭,這名分就還在。你把她賣了,是不把我放在眼裡。”

粱大莽子渾身一顫:“不敢嘞,陸少爺!”

陸恆道:“我今已復仇,前路卻未卜,今日來,便要分說清楚。往日名分,自此煙消雲散。這錢給你,你絕不許把她賣了,若教我知曉,千山萬水我來殺你。”

粱大莽子聽了,一顆心落下去,是又驚又喜!

忙把包袱撿起來,卻被包袱的重量扯得打個踉蹌,心下更喜——這得多少錢呢!

“陸少爺的話,俺們記著了,可不敢了,再不敢了。”

陸恆不再理他,轉對九兒道:“以後好好過日子吧。”

轉身就走。

姑娘怔了片刻,眼眶忽然發紅,嘶喊一聲:“你站住!”

發足狂奔,向陸恆急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