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愈是覺著,扒了夷狄修行的根兒,是無比正確、合理的事。

“這些年上海灘還算平靜,是當初擊沉洋人軍艦、推了洋人租界留下的餘威。在那之前,上海灘暗地裡可不平靜。我師伯、龍虎山兩位前輩和靈隱寺的大師,他們四位可沒少跟諸夷入侵的高手較量。”

“前不久,鎮守南方的茅山派的兩位前輩,與入侵的敵手拼了一場。雖然滅了來犯者,可他們年事已高,最後羽化而去。”

說著輕嘆:“因著我肆意妄為,許多人指摘,說為什麼沒有更多我這樣的站出來,把洋人驅逐出去。但他們如何知道,在另一個層面,戰鬥早已開始,死鬥是時時刻刻都可能發生的。”

“龍虎山張家的老祖不久前羽化了,我師伯年過百一,也將羽化;龍虎山鎮守上海灘的兩位前輩,也最多兩三年;靈隱寺的大師已經圓寂。”

他道:“數來數去,這些前輩高人又還有幾個?若非多番爭鬥,以他們的修為,再堅持個二三十年也不是問題。可現在呢?”

說著便沉重起來。

陸恆又喝了口茶,道:“所以還是要走出去。”

“今日我先見了龍虎山的兩位前輩和林師兄,林師兄昨夜與之拼殺,還受了傷,好在已查出禍首隱藏在日租界。我便去料理了他。既是決議飄洋過海,我這裡就心生出先去東瀛一趟的念頭。”

也正因如此,陸恆不由分說把人打死,也不盤問,也不囉嗦。

實在沒有盤問的必要,問他哪裡來的血河真法?無外乎神州流落過去或小鬼子施手段盜去的;問他還有沒有同黨——都要決定飄洋過海斷他的根兒了,問同黨作甚?到時候一併料理了即是。

他笑道:“先把臨近的禍端料理了。免得以後再搞出這種人神共憤之事。”

陸定嘆道:“原來如此...”

也不知他這個原來是哪個原來。

陸恆笑道:“很多事不得已而為之。當今之世,已不適修行。我師伯他們這一代還算強大,外夷入侵無法動搖他們;可我這一代,除我之外,餘者本事不剩師父輩的十之一二。若還如之前那般,被動抵擋,早晚擋不住。”

“這次的事,已顯端倪。林師兄第一時間拿不住賊人,教他跑了大半個南方。龍虎山兩位前輩精力枯竭不濟,無也法全力追查,以至於教他來了上海灘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無論如何先斷了他們的根兒。”陸恆笑道:“這戰場,放在他們巢穴,是最好的選擇。”

“我估摸著,這兩三個月,茅山派的石師兄便能聯絡成事。我趁此時間,先走東瀛一遭。我讓那使官傳信回去,來一招打草驚蛇。教他們那些狗屁陰陽師、忍者、神官聚集起來,便於我一網打盡。”

“否則短時間怕還不好解決。東瀛雖然不大,卻也是山川河流縱橫。不把些個狗東西集合起來,我一個個找,得找到什麼時候?”

馮敬堯插了句嘴:“陸爺,殺了那些人也難保能斷他們的傳承。”

林黑兒道:“你是沒聽清楚。先生已經說了,當世修行越來越艱難。”

陸恆笑著點頭:“是天地之變化,有潮起便有潮落。我算是個特例,除我之外,同輩中人,修行出來的本事,與上一輩人相比,差的太遠太遠。此並不侷限於神州,整個世界亦如此。只要把他們的高手一一殺盡,便留下傳承又能如何?不能修行,只幹看著。便那吸血鬼、狼人,怕也要自然斷絕血脈。”

又說:“傳承艱難,我已深有體會。便我師父這一脈,我師父也就我一個徒弟;我師伯八十五歲勉強找到兩個徒弟,大抵如今本事恐怕也只泛泛。龍虎山張家後繼無人;龍虎山隱脈一個傳人都沒有。”

“茅山倒是有十來個傳人。算是卡在邊上收了這麼十來個,年歲比我大了一兩輪那種。但本事也只尋常。我在廣州見的林師兄,與今日在鬼子使館所殺的賊子,論本事,此時已差了一分。”

“所以只要殺了他們的高手,這傳承不想斷也斷了。”陸恆道:“東瀛與我神州比鄰,威脅最大。我先料理了他們,再回來,與茅山派的一班師兄走歐陸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