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陸恆帶到客廳吃飯,自己拿了外套,急匆匆走了。

陸定是個君子。

陸恆慢條斯理吃完飯,等丫鬟收拾飯桌時候,對她說:“你知道你們家小少爺就醫何處?”

丫鬟道:“知道。”

陸恆道:“你去看看,問陸定賢兄什麼時候回來。我等他帶孩子來瞧病。”

丫鬟不明所以,只道:“是。”

陸恆便也不忙著去藏書樓,讓小廝帶他到陸定的書房,本意看看陸定的藏書,卻看到桌上一摞報紙,不禁來了興致。

扯了張椅子,陸恆拿了報紙,開始閱讀。

一時間,許多資訊,充斥眼簾。

報紙上,最多的,便是關於北方的戰事。

這一摞報紙,從義和團進京,到兩天前,所發生的一切重要的事都有。

比如,八國聯軍。

算算時間,差不多是陸恆剛到贛西皂山鎮的那幾天。以英吉利海軍中將西摩爾為首的第一批聯軍,在天津登陸。他們第一時間佔領了大沽口,然後進軍火車站,進而與天津的守軍和義和團發生了戰鬥。

陸恆看了之後,怔了好一會兒。

這時間,好像與記憶中的時間不大一樣——提前了!

但具體的過程,涉及的人物,卻又沒有什麼變化。

陸恆的心裡,不知道是如何的思維——他既有一種期待,因為這是一個巨大的轉折,自此事之後,清廷失去了名器,漸漸喪失對天下的控制。這是一切希望誕生的前提——因為再不會被清廷隨意抹殺鎮壓。

但同樣的憤怒,也禁不住湧上來。

這是我們是土地!

良久,陸恆深深的吸了口氣:“人民麻木,社會黑暗,國家孱弱...如之奈何呢?”

注意力再度轉移到報紙上。對於八國聯軍的入侵,以及清廷同時對八國宣戰,和義和團與八國聯軍的一場場戰鬥,都十分清楚的描寫出來。

但是,報紙上的評價和議論,各自卻有不同。

這些報紙並非同一個報館發行。對同一件事的描述,屁股坐的位置各自不同。比如一份民族商人開辦的報紙上,對八國聯軍的入侵,充滿了憤慨和抵制,對義和團充滿了鼓勵和同情。

而一份耶穌會發行的報紙,則說八國聯軍帶去了文明云云,頗多讚美!而諷刺和汙衊義和團是神厭棄的異教徒、魔鬼!

陸恆看到那些為洋人張目的言語,忍不住想要把報紙的編輯從報紙裡拖出來打死!

如果說大多數訊息是令人憤慨和無奈,那麼有一個訊息,則讓陸恆稍稍捉緊了些。

說是義和團王正誼帶領拳民,在京師附近與洋人激戰,被打潰了,至今不知所蹤。也有的報紙做出猜測,說王正誼已經戰死或者被俘。

與義和團的交集,於陸恆而言,林黑兒是一個,王正誼是一個。尤其王正誼,陸恆極是欽佩他!

王正誼前輩還為師父收殮了遺體,這是恩。陸恆說過要報答他。

雖然藉著從詹王府得到的錢財,支援過王正誼,後來還多通書信;但可惜,陸恆與王正誼有漸行漸遠的趨勢。

理念略有不同。陸恆希望王正誼能公正的看待西夷傳進來的一些東西,比如新的技術;希望他能約束部下,不去禍害與之沾邊的百姓。

但不知道是王正誼無法約束,還是不贊同陸恆的意思,便漸漸少了聯絡。

這裡卻看到了他的訊息。

陸恆放下報紙,沉吟了一會兒,站起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