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和陸令說過自己的父親李建成的事情,在李夢的口中,父親是個很勤勞的漁民,父母也算是很恩愛的。對於這樣的李建成來說,什麼東西會比妻兒更重要呢?

現在,陸令分析有兩種可能。第一,是李建成真的沒死,這裡面有很大的秘密,但這個機率極低,怎麼也不符合邏輯;第二,就是李建成死了,另有一個人冒充李建成的名義在做事。

可是,第二個邏輯也有問題,李建成一個漁民,他的名義有什麼可冒充的?

“王一雯啊,”向斌終於還是給陸令了一個答案,“說實話,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問她,她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無非是受到我女兒的一些影響,變得有些自私罷了,一個村裡的小女孩,能有什麼大不了的本事?”

“可不是這麼簡單吧?”陸令看著向斌,卻發現向斌沒有撒謊。

“人的能力、資源、做事的方式以及最終的結果,都受到很多東西限制,”向斌道,“我走到今天,我整合的資源太多了,王一雯?她憑什麼呢?憑她的年齡還是她的家室?”

向斌的言語中,並沒有對王一雯有什麼不屑的地方,可以說評價起來比較客觀。陸令感覺,向斌說的也都是實話。

“說實話,這確實讓我有些納悶,”向斌道,“你就問我這個?她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重要的能力嗎?”

“問你別的,擔心你也不會說。”

“不對,”向斌搖了搖頭,“你今天騙我好幾次了,我懶得說你就是了。你現在狀態有些不對,你這總是頻繁找我,是因為什麼?沒辦法運籌帷幄了?陸令,你這人挺厲害的,但是我剛剛的話,其實也是對你說的。咱倆是敵人,但我到了這個時候,也就看你有些意思。”

“確實,我走錯了,”陸令明白了什麼,“你說得對,人做事受到很多東西的限制,我眼光再怎麼好,我也遠遠稱不上一個厲害的好警察。”

“我還以為你只會嘲諷、扯淡,”向斌道,“行,可以,你這個話也是真心話,我聽的出來。陸令,我這個人,已經就要畫句號了,無論是什麼方式,總之我會死,我知道。等我意識消散,這個世界與我無關,你能走到哪一步,也與我無關。但,至少此刻,我感覺你有些變化,我就覺得沒白見你。不過,剩下的故事,我也不會跟你說了,你走你的路就好了。”

“你啊,”陸令道,“我一直說你是梟雄,我甚至和朋友們閒聊,我說你像是曹操。只是,你和他有個非常不同的地方,曹操很重視身後事,曹操活著的時候,自比周文王,估計他想要個‘魏文帝’這樣的諡號,但是可惜,他沒成功,最後的諡號是武帝,文帝這個諡號,被他兒子曹丕拿走了。”

在古代,“文帝”可以說是最頂級的諡號,相比較而言,“武帝”就一般了,雖然也是美諡,但給人一種窮兵黷武的感覺。

“我沒兒子,女兒也沒了,關注那麼多身後事做什麼?”向斌道,“再說了,我可比不了曹操,也不需要什麼諡號。”

“向斌,”陸令道,“到目前為止,我抓過很多人,包括李樂樂,也包括你女兒,有不少人都有嚴重的心理疾病,但是你沒有。正因為如此,我想說,你不對勁。你不完整。”

“我不完整?”向斌有些沒聽懂。

“是的,”陸令道,“你身體健康,但是你卻一直沒有再娶妻,明面上也沒有第二個孩子;你愛自己的女兒,還挺慣著她,但是你卻放任她去犯罪,也放任她偷偷回國陷入危險;你狀態看著很佛系,但是你追求財富價值的時候一點也不手軟;你看似什麼都不在乎,但是你的秘密卻從來不說,你是真的沒有在乎的人嗎?我說你不完整,是因為你做的事情,手段、目標以及結果之間,沒有很靠譜的邏輯關係。你到底追求什麼呢?按理說,你這個性格,早就應該退休了才是。你不要告訴我你在追求你的精神世界,你被抓之前,可不像是追求精神世界的人。”

“這個問題,你是不是早就想問了?”向斌認真聽完之後,笑道。

“嗯,只是我知道你不會告訴我,就一直沒問。以後不會再見了,不如直接說出來,我也不怕你覺得我啥也不是,對付你啊,什麼偵訊技巧都沒用,還不如聊聊天。”陸令道,“我到現在,都沒有看透你。”

“那是因為,”向斌看著陸令,說了一半就閉嘴了。他的笑容堆滿了臉,整個人陷入了一種極度的愉悅狀態中。

“再見。”陸令知道該告別了。

“好。”向斌輕輕敲了敲桌面。用摩斯密碼來看,敲擊的內容,就是“再見”兩個字。

陸令按了鈴,大概1分鐘後,管教過來,把向斌帶走了。在這一分鐘時間裡,二人一個字都沒有說。向斌的笑容也消失了,但是看著還是有些高興的樣子。

就這樣,陸令帶著遺憾,和周新新一起離開了看守所。

“周哥,”陸令道,“雖然向斌說王一雯的事情不重要,但那個手提箱的事情,還是麻煩你去多費心。”

“我知道,這個事我能做,”周新新有些無奈,“但是,這個向斌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為什麼感覺我的職業都受到了侮辱。”

“我也不知道,”陸令道,“我這裡,非常缺少一個契機,我不知道這個契機在哪裡。不過好在我現在養成了記筆記的好習慣,我感覺只要契機到了,事情也就解決了。”

“好,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隨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