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我現在的日子還算滿意吧,至少有吃有喝,有地方住,還有事幹。雖然我還是黑戶,但溫哥華黑戶太多了,大家早就見怪不怪。未來,我也許會找個順眼的當地人嫁了,混個身份,然後就此度過一生吧。”

“我最大的遺憾,就是以後不能回國了。我這樣的人,祖國也不會歡迎我,對吧?”

“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到我媽媽,我曾經恨她入骨,但現在我只想見她一面。我只想問問她,當年她外逃時,為什麼不帶上我?哈哈,饒了這麼大個圈子,母女二人最後還是殊途同歸。”

“我有時候特別想她,真的,我特別想知道她在世界上的哪個角落。在那個角落裡,她會不會時常的想起,那個曾被她視為掌上明珠的女兒。”

“這就是我的故事,怎麼樣,有意思麼,比那些電影裡面演的也不差吧?”說完這句話,陳蓉可能覺得自己很幽默,哈哈大笑了起來。笑了沒幾聲,她就就開始哭了。

林軒聽了她的故事,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這樣的事情,在九十年代的華國,並不罕見。劉芯薇就曾經跟他說過,《帝都人在紐約》在長島拍攝期間,有好幾個從華國過去的演員,演著演著,人就消失了。

林軒把錢包裡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大概有2000多米元。然後,他把這些錢推到了陳蓉面前。

陳蓉有點錯愕,不過很快,她就像一頭母獅子一樣怒吼道:“怎麼著,還可憐起我來了?我跟你說這些,不是想讓你同情我的,我特麼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而已。你這是什麼意思,施捨是嗎?我陳蓉就算再怎麼落魄,也輪不到你一個小屁孩來同情!”

林軒暗歎了一聲,他就知道會這樣。不過,作為一個雙商線上的人,他早就想好如何應對了。他努力做出自己最真誠的表情,對著陳蓉說到:“陳蓉姐姐,我們雖然只見過一次,但我們很投緣,那次聊的也很開心,對吧?你沒嫌棄我當時只是一個六歲的小男孩,陪我玩了一路,還給拿了不少好吃的。這些,我一直都記在心裡。”

“佛說,每個人所見、所遇到的都早有安排,一切都是緣。很抱歉,我無法對你的遭遇表示同情或者其他,因為我不是你本人。緣起緣滅,冷暖自知,只有你自己,才有資格對自己的人生做出評價。”

“但是,非常感謝你,讓我今天聽到了一個曲折離奇的故事。就像你說的,你的故事比很多電影裡的劇情都精彩。而這些錢,不是施捨你的,而是我出錢買下了你這個故事的電影改編權。錢有些少,但我身上只有這些了,還請你不要介意。”

“我從小的志向,就是當一個導演,而不是演員。現在當演員,不過是為了將來轉型當導演做準備而已。導演想拍出好電影,一個好故事是少不了的。而你這個故事,恰恰就是我所需要的。所以,你就當幫我一把,好嗎?”

陳蓉被林軒的一番話給弄懵了。在某個時刻,她差點真的就相信了對方。冷靜之後,她還是想明白了,對方不過是找了個藉口,讓自己收下錢罷了。但那又能怎麼樣呢?一個12歲不到的孩子,為讓你收下這些錢,編了這麼一堆似是而非的話,這難道不值得她感激麼?

想到這裡,她重重的點了點頭。

林軒見她願意收自己的錢,心裡頓時輕鬆多了。他雖然是穿越者,但不是救世主,他沒有能力、也沒有義務拯救每個陷入迷途的人。他為陳蓉做的,已經是他現在所能做的極限了。

再說,林軒是真覺得,陳蓉的故事很適合改編為電影。她的經歷,在九十年代,有很強的代表性。

林軒甚至連電影的片名都想好了,就叫《帝都夜鶯》。

抬頭看了一眼包間裡的時鐘,林軒才發現,他出來已經二十多分鐘了。再不回去,他媽媽就得著急了。

林軒最後看了一眼陳蓉,語氣輕柔的說道:“陳蓉姐姐,希望你過的越來越好,再見。”說完,他便離開了包間,甚至沒有給陳蓉對他說再見的機會。

陳蓉愣了一下,然後用複雜的眼光看著面前的包間大門。幾秒鐘前,林軒就是從那裡離開的。她再也忍不住自己悲傷的情緒,又一次放聲大哭了起來。

幾分鐘後,她停止了哭泣,心情也平靜了下來。她站了起來,對著那扇大門輕聲吟道:“萬千艱辛無有萍,漂浮不定似伶仃。遙憶韶華騰雲日,玉琴絃斷誰欲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