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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陽山下,蜀魏兩軍仍在相持。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曹爽看著山下的“賊寇”大軍,又把視線轉向曹羲、曹訓、曹彥,吩咐道:“二弟,我分派給你三千人,你去把守山北小路;三弟,我也予三千人,去把守山南小道;四弟,你也領三千人馬,把守山東上山之路,這幾條路關係到陛下安危,你們萬萬不可馬虎。”

“是,大哥,我等遵命!”

曹羲、曹訓、曹彥三人“霍”地抱拳行禮,雙手接了調令,大踏步而去。

曹爽看了高柔一眼,對自己的人事安排頗為自得。

高柔是文官,不會打仗,並不知道曹爽如此安排合理與否,他只是直覺,兵力如此分散不妥。

萬一山下那夥賊寇半夜來偷襲,該怎麼辦?東南北三面都只有3000人守把,如何擋得住近萬戰鬥力強勁的賊寇?

但是曹爽是曹叡的“肥奴”,高柔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轉身上山,將情況如實彙報給曹叡。

防守策略確定了之後,整個魏軍的部隊就開始趁黑行動起來。士兵們開始源源不斷地把大石塊運送到各個路口,堆疊起來。更多計程車兵分為三五人一組,開始下山伐木,以四個路口為基準開始向下砍伐樹木,以防賊寇夜裡放火燒山。

自從街亭之戰馬謖“伐光南山之木以防火攻”的事蹟流傳開來之後,天下將領無不將這種做法視為守山必備常識。

孤守窮山,最怕的事只有兩件,一是缺水,二是火燒。而首陽山極大,山上水源非止一處,足夠萬人食用。現在只需要將火災隱患消滅在萌芽之中,就高枕無憂了。

遠遠望去,整個首陽山上的魏軍就好像是一窩忙碌的螞蟻,分工明確,井然有序。

魏軍建造工事的速度很快。

當天色徹底黑下來的時候,山腰間四個路口都已豎起了高高的寨樓,而士兵們已經躲在寨樓後的營地中,開始享受晚餐了。

不知道是從哪個參與過山下一戰的倖存士兵開始,一道極其壓抑的哭聲率先在西面營地中響起,並迅速蔓延至全軍。

山下那夥“賊寇”帶給他們來的,不光是刀槍不入的震撼,還有無情的兇殘,一想到他們像踩死一隻只螞蟻般冷漠地收割了將近六千條性命,所有士兵都不寒而慄。

這個夜晚,這群沒上過戰場的大魏禁軍士兵,註定將無法安眠。

白天那一幕,太血腥了!

當時他們可能只是膽怯和害怕,現在是後怕和無盡恐懼。

那夥“賊寇”,真的把大魏士兵當牲口一樣殺……

高柔急急忙忙從上面的陵墓跑下來,問道:“昭伯,發生了何事?”

“士兵為何哭泣?軍法何在?!”

曹爽搖了搖頭,“司空大人,法不責眾啊。”

“他們哭過之後也許就沒事了。”

曹爽是打過仗的,深知生與死、血與火是每個士兵必經的過程,哭過怕過之後,還有勇氣拿起刀槍的才是合格計程車兵。而那些沒有勇氣拿起刀槍的人,就會被淘汰。

這也是為什麼明明一個國家有四十萬青壯,卻最多隻能招募到十萬士兵的原因――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成為士兵。

高柔倒也沒在這件事情繼續糾纏,想了想說:“昭伯,陛下很生氣,今夜能守住嗎?”

“能,能的。”曹爽拍著胸口保證,心裡卻沒什麼底。在見識了“賊寇”的兇殘之後,他對接下來的處境也產生了懷疑。

他不是不想帶著陛下從另外一條路下山逃跑,去往鄴城或者許昌,而後勒兵勤王,但在見識了山下那夥賊寇迅疾如風的步行速度後,曹爽明智的選擇待在山上,哪也不去。

而且,曹爽有九成九把握斷定,山下之人,必是馬謖。

因為馬謖麾下計程車兵有一個顯著的特點,跑的賊快。在這樣的跑速之下,魏軍是斷然不可能逃脫的,恐怕跑出去三四十里就會被追上。

高柔轉達完曹叡的旨意,就邁著方步上山了。

曹爽一直佇立在山腰西面的上山路口,直直盯著下面的賊寇大營,久久不語。

他其實在半個時辰前就得知了洛陽陷落的訊息,訊息是太尉蔣濟用一隻信鴿發過來的。